“呀!”
平儿擦完桌几,转过身正准备去清洗抹布时,看到倚靠在门口,看的津津有味的贾蔷后,惊呼了声,险些没把手里的抹布丢了。

那欣赏中带着霸道的目光,让她俏脸登时飞红,平儿偏过头去,避开了贾蔷的眼光,埋怨道:“侯爷来,也不吱一声……”

“吱!”

贾蔷顺应其怨言,知错就改。

平儿却尴尬了,也不知该是甚么表情,只道:“我原不是这个意思……”

贾蔷却笑了笑,道:“你别拘谨啊,好似我是欺男霸女的恶霸侯爷一样。你放心,我做不出霸王硬上弓的勾当来……咦,听起来有些邪恶,有些刺激……”

“哎呀!侯爷哪……”

平儿满面羞红,虽明知贾蔷在顽笑,可仍羞不可抑的嗔怨了声。

贾蔷哈哈一笑后,摆手道:“你去忙你的罢。”却也没说不用她做这些小丫头子做的事。

平儿不做,香菱和晴雯就要做。

虽然贾蔷有些喜欢平儿,但也不会迈过旧人……

平儿能转过心态来,主动来做事,说明心里那道坎儿已经迈过去了,至少不会再自哀自苦做傻事,如此便好。

日子还长……

回到房间,贾蔷拿出白纸来,开始写弹劾奏折。

无他,弹劾立威营谋反时出现的子药,兵部至今没有给出说法。

只草草交代了,火器营未有子药遗失,就完了?

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只是像这种势必会往军中深挖的大案,寻常文官是不敢往里栽的。

军机大事,他们原也不懂。

即便是军机处内,哪个又愿意得罪那么多元平功臣?

更何况,这背后谁又知道水到底有多深?

一个不好,就是遗祸子孙的大罪!

眼下军机处的大臣,可没有韩彬那样的人。

而武勋里,元平功臣自然不会去搞这些,若是没有贾蔷夹在其中,或许元平功臣内部还会内斗一番。

可里面夹杂着一个贾蔷,谁也不愿背上勾结开国功臣一系的名声,也就作罢了。

至于开国功臣一系,要么不在乎,要么惹不起,要么还要顾及王子腾……

总之,竟无人敢揭这个脓疮!

他们不揭,贾蔷来……不,‘贾赦’来揭!

真论起来,这位贾代善的嫡长子,发声的力道,或许还在他这个因侥幸而封侯的一等侯之上……

贾蔷将子药外散的威胁大书特书一番,其实道理很简单,这顽意儿不似弓箭,甚至不似弩箭,果真随意流散几十桶在外,就是一个皓首老翁,都能炸塌一片宫墙。

此事若不彻查清楚,易生肘腋之患!

一气书成后,贾蔷又取来一等将军印盖上,明日就是月初了,一会儿派人送给王子腾,让他代为呈上……

刚用封皮包好了,贾蔷忽地感觉不对,回头看去,就见黛玉竟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也不知看多久了……

贾蔷眼睛一亮,笑道:“林姑姑怎么来了?”

“呸!”

听他这称呼,黛玉啐了口,今日她苏绣百花云纹锦衣,愈发衬出几分江南女子的娇柔俏媚来,星眸含情,道:“你刚在写甚么呢,一脸的坏笑?”

贾蔷嘿嘿一笑,道:“写了封奏折,告人黑状的!”

黛玉吃了一惊,道:“让人发现是你写的,岂不忌恨你?”

贾蔷上前悄声道:“我把大老爷的金印拿来了,以他的名义告的,没关系。”

黛玉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聪明的没有再多问甚么,只啐了声:“促狭鬼!”

贾蔷哈哈一笑,再问道:“林姑姑怎来了?我正准备忙完这点去瞧你呢。”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凤丫头使人将平儿的身契送来了,我给你送来呀。”

贾蔷干笑了两声,道:“我跟你坦白,对于平儿呢,主要还是看重她的善良和聪明,能帮我在西斜街那边掌事。再者,也不愿让她被贾琏那号给祸祸了。当然,你要说我辛辛苦苦的救她出来,日后再将她送人……也有些不甘心。但到底如何,还是看林妹妹你的意见。”

黛玉没好气道:“你少装相!你头一回想要一个姑娘,我还能拦你?偏故意这样说,没安好心!”

贾蔷嘿嘿一笑,黛玉又道:“老太太昨儿的那番话,已经是在点我了。说你屋子里的丫头太少,难道是我拦的你,连丫头都不让你用的?”

贾蔷连连摇头笑道:“这如何可能?林妹妹早就让我将小角儿、小吉祥这两个带回来掀门帘儿了。”

“噗嗤!你再浑说,仔细呢!”

黛玉自然不肯认账。

小角儿还扎着总角,小吉祥也没大多说,一双毛毛虫眉,可爱是可爱,却是一脸稚气。

难道她只容得下这样的“虾兵蟹将”?

笑罢,黛玉道:“走罢,去四妹妹院子里瞧瞧,云丫头魔怔了,搜刮了好些玩意儿出来,就指望着这个,发笔小财呢!”

贾蔷呵呵道:“也难为她,还能乐呵呵的顽笑。”

黛玉闻言,登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湘云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好。

虽名义上是保龄侯府的大小姐,可毕竟老子娘早早没了。

保龄侯府的内囊早就耗尽,家里真真是但凡能省的,都要省,只有正经老爷少爷的嚼用不省。

别的大户人家,针凿女红只是为了练习一门技艺,史家却真的需要内眷们亲自下场,缝制衣裳。

不是说不能干,只是湘云才十一二岁,这样小的年纪,却常常跟着大人们熬夜赶制。

史鼐的亲生儿女们,也就小个一二岁,却都可呼呼大睡。

没有爹娘的孩子,终究不同……

只是即便如此,湘云仍能保持一颗英豪乐观的心,成日里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

黛玉叹息一声道:“若是早些明白道理,原就不该和她吵闹许多了。”

“诶……”

贾蔷摇头道:“你也善良的忒过了些!这是两码事。女孩子家的小别扭,又不是大过错。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都说你小性儿,可我却知道,你从不会主动说别人的是非。即便是刀子嘴,也多后发先至,不会无故招人。云丫头是个好的,但她那直通性子,少不得口无遮拦说些错话,才惹得你和她理论。这如何能怪你?”

黛玉闻言,心里舒适了许多,看着贾蔷抿嘴一笑。

二人正对视着,平儿端了盆清水从外面进来,看到黛玉来了,忙放下铜盆要来见礼。

黛玉先一步笑着拦道:“好姐姐,你可别多礼。在这原比凤丫头那更自在些才是,你若多礼,反倒不好相处了……对了,这是凤丫头刚才打发绘金送来的身契,还带话给你,东府西府原是一家,劝你别做傻丫头自寻烦恼,多咱想回去看看,抬脚也就到了。这两日忙,等过了这两天,她也来见你。另外,绘金说凤丫头还在给你准备嫁妆呢……”

说着,又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蔷一眼。

平儿早已泪流满面,可听到这句话,还是羞的俏脸通红,抹着泪道:“姑娘是主子呢,莫拿我这奴婢说笑。我自知甚么位份,岂敢有不安分的念头……”

黛玉笑道:“这话可冤枉平儿姐姐自己了,哪里是你有甚么不安分的念头,人所共知,是有人厚着面皮,当着老太太的面强夺了你来。你才是最委屈的一个呢!”

平儿犹豫了下,悄悄望了贾蔷一眼又忙收回目光,有些艰难道:“侯爷,并未存甚么别的心思,只是想救我,不被人害了……”

黛玉失声笑道:“他是这样同你说的?”

贾蔷干咳了两声,道:“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去看看云丫头到底准备了甚么罢!”

见他面子上挂不住了,黛玉止住了话题,问平儿道:“平儿姐姐可愿一同过去?你明儿不是就要去西斜街那边了?”

平儿慌的跟甚么似得,道:“我甚么也不会,过去了可不要误了大事。”

贾蔷摆手笑道:“各处都有各处的人手在,平儿姐姐去了,只管着调解各处的矛盾。女人多了,难免是非多。”

“很是呢!”

黛玉认真点头附和道。

饶是平儿此刻复杂的心情,看着贾蔷的面色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

离了小院,往惜春院行去,贾蔷正经对黛玉道:“我将她要出来,真的主要是心存不忍……”

“你得了罢!”

见他几次三番解释,黛玉倒不好意思了,道:“你总这样说,倒像是我……”

倒像是她不能容人……

可这话该怎么出口?

看着贾蔷嘴角的坏笑,黛玉瞪他一眼,道:“那日后,你觉得不忍心的时候多呢,都捡回屋里来?”

贾蔷忙正色道:“不会不会,我印象里最惨的,如今都在我屋里了。往后林妹妹若觉得哪个好,想要过来使随你,我是不用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若不是规矩束缚着,自己洗衣服都成!我还会自己煮饭呢,得闲了,我做给你吃,保准你喜欢吃。”

这话,却比先前最动人的情话还让黛玉心酥。

星眸中晨露闪动,看了贾蔷稍许后,抿嘴一笑。

之后,二人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并肩行走在宁国府内,春日的阳光温暖柔和,气氛微醺。

待到了惜春小院,还未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湘云的大笑声。

贾蔷黛玉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也难为这丫头,一直都能笑的这么畅快。

进了中堂门,黛玉看着姊妹们问道:“在笑甚么呢?”

此时宝玉也在,看到黛玉进来,站起身笑道:“在说姊妹们哪里长的好看呢!林妹妹,你……”

“再乱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见宝玉打量起黛玉来,贾蔷温柔的提醒道。

“噗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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