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沌古老的声音沉默了,黑龙玉佩也由原来的沸腾变得平静,在汉生手中乖巧地一动不动。
汉生冷静地从怀中掏出陆沉送她的匕首,在右手掌心上划了轻轻一道口子。

血液很快流出,沾在了同样握在掌心的黑龙玉佩上。玉佩上的光芒由暗金变成金色,光芒刺得整个珍珠塔六层格外明亮。

一股熟悉的感觉透过玉佩传到汉生心中。她闭上双眼,恍若回到了从前。

在弄梅馆时记忆虽已经觉醒,但关于秦王宫的记忆依旧断断续续,她只记得她与文枢的对话,最后与南宫秋水七人的一场大战。

临战前一月,她为了保护和她同样身负半数王朝气运的王兄嬴谡,将他秘密送到了洛城珍珠塔,却不想结局却是这般。

当她知晓王兄遇害之时,晋军已经已经兵临城下,南宫秋水七人马不停蹄朝着秦王宫而来,根本无暇顾及。

就连她自己,也死在那一战。

而具体的死因,自然不是史书工笔记载那般自刎而亡。



一晃八百年。

这些记忆开始迅速鲜活起来。

此番她恢复记忆,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来这里救出王兄。

与王兄昔日在盛京秦王宫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如昨。

除了一件事情,她记得模模糊糊。

汉生记得她要小心一个人,当时还准备提醒文枢,却一直没来得及。

她已经记不起来要小心的那个人是谁,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很危险,却已经想不起此人的姓名与来历。

她摇了摇头,握起手中的黑龙玉佩,不再努力回想模糊记忆中的朦胧片段。

现在要紧的事情,是救出王兄被镇压在珍珠塔的魂魄然后去盛京。

望京,忘记盛京。

出自晋太祖的大手笔,借着自己的手灭了天下阵道,除了寥寥几位知情者,其余人的记忆尽数湮灭在八百年浩瀚历史长河。

只是人在做,天在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当年自己一念之仁留下令狐无疆的性命,反而成为最后的一线生机。

太乙大阵也好,玄武大阵也罢,这一丝缝隙,既是无数人的希望,也是无数人的修罗场。

既然晋朝注定已经要走向灭亡,历史也已经改变,不妨换个人当皇帝也好。

想到这里,汉生脑海中一晃而过陆沉的身影,让她嘴角不自觉勾出一个弧度。

之前的追魂阵在小巫身上留下痕迹,小巫同样在盛京,汉生此行自然要去将他救回来。

“王兄,跟我走吧。上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汉生轻声呼唤,万年不变的蛇型铜塑竟然如同人一般,蛇首缓缓点了点头。

一道金黄色的光束从蛇型铜塑头顶而出,汉生左手持着匕首,在原本划过一道伤疤的右手掌心再划一刀,横竖相向构成一个十字型。

神屋见状已经不劝了,只是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到汉生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她总是这样,为了自己的亲人与朋友不顾惜自己。

强行从铜塑中将魂魄拨出损耗巨大,这是唯有修炼到八部轮回第四层才能够做到的事。

八条手臂粗的锁链剧烈晃动起来,汉生闭上双眼全力施为。

金丝楠木匣子里的细长竹片自动在她身旁出现,随着恶意念摆成一个正十六边型的阵型轮廓,一道金光自汉生额角的十字伤疤闪耀而出,比弄梅馆时的要弱,但依然引着黑玉发出耀眼的光芒。

稷尧死死盯着汉生的动作,捏着右手袖中的机弩,犹豫不决。

潘芷云将稷尧神情动作尽收眼底,手中暗暗握紧六颗磷石,随时准备发作。

汉生浑然未觉,一个虚影自蛇身中升出,悬浮半空。那是一个身着黄色五爪蟒袍的英俊男子,年岁看来不过弱冠,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他向前伸出苍白的手,仿佛想要抚摸汉生的脸庞。

“稚妹。”

混沌沧桑的声音变为温柔一呼,让汉生身躯微微颤动,但是她并没有睁眼,因为目前正是将魂魄牵引出来的关键时刻。悬空的身影渐渐越升越高,渐渐脱离了八条锁链的掌控,只有腿部还与蛇形铜塑撕扯牵连未曾分开。

再加一把劲!

汉生有着十字伤疤的右手握着黑龙玉佩的力度更紧了一分,十六边型的阵法光芒不再显眼而是变得柔和,只是光芒流转的速度已经提升到刚才的两倍!

而在珍珠塔第六层的阶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只有一个,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哒”,“哒”,“哒”

那声音清晰印入所有人的耳中,除了脚步声之外,甚至还有衣袖的摆动声。

紫金袈裟虽然珍贵无双防御力也上佳,唯独这厚重程度与穿着时的繁琐,与走路时发出的衣袖摆动声,甚为烦人。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招待,贫僧只好亲自前来与诸位一见了。”

人影未见声先至。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恭谨客气中透着一丝凉意。

塔上诸人皆道不好。

“汉生稳住,你专心主持大阵,此人交给我挡着。”

神屋的声音传入汉生脑海,除了护住汉生心脉的浓厚蓝色烟雾,更有一层淡蓝色薄罩出现在汉生全身,将她牢牢裹住。

跪在地上的文哲已经起身,十分紧张地看着六层塔的入口。

刚才不知道汉生身份的时候,自己为了阻挡她们闯塔,已经将撒豆成兵用了出来,此时心神消耗极大,无力再支撑下一次阵法启动。

汉生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眼下正是关键时刻!

只有等王兄的脚部与蛇形铜塑彻底分开,才算成功。

唯一不为所动的,大约就是身影小到几乎让人忽略的稷尧,尤其见到众人听到年轻的声音后紧张的模样,让她心跳如同擂鼓一般。

昏君当时没有立即杀她,是她父亲以命为代价求来的,如今昏君全力施放阵法,众人的注意力皆被上塔之人吸引,正是自己报仇的好机会!

来人终于上到珍珠塔的第六层,是一个穿着紫金袈裟的年轻僧人,年龄看上去二十不到。

年轻僧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瞬间,稷尧手中机弩扳机扣下,三支箭以极快的速度从袖间朝着汉生命门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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