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感到很郁闷。
一转眼的功夫,他被李渊带回长安已有十天了,不但连皇后独孤伽罗的面儿都没见上,而且就连他要求见李渊一面,也被在他家门外看守他的两名禁军校尉给回绝了:“唐国公很忙,哪有功夫来见你?我劝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多在父母跟前尽些孝心吧。”

孝心自然是要尽的,可是皇后命李渊千里迢迢地把自己从广陵带回长安,却不理不睬地软禁在家中,既不鞠问定自己的罪,又不放自己出去,这算怎么回事啊?

李诠此时已辞官不做,以郡公的爵位在京荣养,眼瞅着儿子回到家中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稳,犹如一只已习惯了在野外猎食的小老虎,陡然被关进了笼子里,整日心焦魔乱的一副模样,未免心疼,遂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稳住李靖。

“娘娘不是禁了你的足吗?可她没禁我的足啊!这么着吧,娃儿,你在外面有什么要办的事,为父替你去办。”这一天晌午时分,李诠得到家中仆从的禀报,说是给少爷房中送去的饭他一口没动,于是便亲自来到李靖房中,给他出主意道。

李靖不忍心已上了几岁年纪的父亲替自己跑腿,四下打探消息,听到身后是父亲说话,便从床上翻身站起,一言不发。

“你是不相信为父能打听来你想要的消息,还是……莫要忘了为父也曾做过两任刺史,在长安城中还是有几位故交好友,即便不能劝说娘娘放了你,打听些消息还是能做到的吧。”李诠有意安慰李靖道。

“都是孩儿不孝,牵累了父母家中……”

父子二人正在李靖房中说着话,就见一名在门外负责看守李靖的禁军校尉走进了院中,冲着房中高声叫道:“李靖在哪间房里,还不赶紧出来迎接长孙将军?”

李诠、李靖父子二人在房中听了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不知这位不速之客地突然到来是福是祸。

李诠不顾李靖的劝阻,坚持要和李靖一同出府迎接,却被那禁军校尉客气地拦住了:“郡公,长孙将军是奉旨而来,在府门外交待得明白,只见李靖一人,请您老还是回自己房中歇息去吧。”

李靖独自一人走到府门外,才发现,门外站着的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驾前应对突厥事务的头号智囊——右勋卫骠骑将军长孙晟。

在当今朝中,若论人品、智谋、武功三者兼备者,李靖第一个推祟的就数长孙晟了(越国公杨素胸怀雄才大略,论智谋和武功虽较长孙晟犹过之而无不及,但李靖却瞧不上杨素的为人)。一见是长孙晟奉旨前来问话,赶忙疾趋向前,冲着长孙晟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晚辈不知长孙将军光临,迎接来迟,还望将军莫怪。将军请至正堂安坐,李靖愿聆听将军教诲。”

长孙晟却站在李靖家门外纹丝未动,两眼盯着李靖问道:“小子,敢不敢随我到关外走一趟啊?”

李靖闻言心念一闪,抱拳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晚辈如今……”

长孙晟不客气地冲他挥了挥手,打断他道:”我也不相瞒你,我才从陛下那里领到了一份差使,身边尚缺少两位帮手,你若肯去,便算上你一个。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

“将军此次奉旨出关,是为了……”因事发突然,李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禁不住向长孙晟探问道。

“这个你无需知道得太过详细。今日我入宫陛见时,恰好娘娘也在座,是她向我举荐的你,夸赞你忠肝义胆,小小年纪便孤身入匪穴,为朝廷稳定江南局势建立了功勋哪。”长孙晟上下打量着李靖,似乎不太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形容憔悴的少年人真有那么大的本领。

“真的,真的是娘娘要晚辈随将军前往关外办差的?”长孙晟的一番话犹如一阵温暖的春风,彻底驱散了李靖心头的阴霾,他兴奋地说话都有些颤抖起来了。

“小子好智计,你可听清楚了,娘娘只是吩咐我来问你一声,并没有下旨意给你。你若是不情愿,喏,还交给他们俩个喽。”长孙晟呵呵笑着纠正李靖道。

“愿意,晚辈愿意。”

“好吧。”长孙晟略微思索了一下,叮嘱李靖道,“我给你一天时间,明日辰时我自会派人来接你。今日之事只可对父母双亲提起,切记不可向他人泄露消息。”

李靖伫立府门前,送走长孙晟,还没转身回到院中,已见自己的父亲李诠焦急地跑了出来,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娃儿,长孙将军此来,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

李靖忙将父亲搀扶至家中正堂坐下,将长孙晟的来意向李诠作了禀报,临了向李诠说道:”父亲,据孩儿猜料,娘娘要我随长孙将军出关,多半是为了要孩儿亲手斩杀刘居士,自证清白。在广陵时,孩儿曾向晋王殿下作下过承诺,要手刃此逆贼的。父亲该不会怪我不顾旧情吧。“

李诠登时犯了难,喃喃说道:“没想到居士这娃儿能做出反叛朝廷的事来,可怜彭国公老两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男娃,这要是被你杀了,日后叫为父如何与彭国公相见哪。”

“那,孩儿这就托人带话给长孙将军去,就说孩儿不随他去关外了。“因知父亲说的都是实情,李靖心一软,起身就欲往外走。

“且慢。“李诠抹了抹眼角,拦下了李靖,“即便你不去,总有别人去的,我估摸着,这回皇上一定要见到居士那娃儿的人头方肯罢休了。你,你就随长孙晟去吧。居士反叛朝廷,已是犯下了诛灭三族的不赦之罪,为了江山社稷,娃儿你亲手杀了他也不为过。”

“孩儿是在想,若居士心中尚存有一份孝心,他一定不会责怪孩儿如此对他的。”李靖咬了咬牙,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用居士的一条性命换得彭国公夫妻两条性命?娃儿,你真的是长大了,为父远不及你呀。”李诠喟然叹息道。

“父亲,明日一早,孩儿就要随长孙将军启程了,临行前尚有一事不敢向父亲隐瞒:在广陵时,由晋王做出,给孩儿定下了一门亲事……”不知出于哪种心思,李靖决定将他与冯小惜定亲的事如实禀报给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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