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将一枚玉佩递给身旁老仆,向勒达蒙阿示意,“妾身多在后宅。老爷……”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愿让妾身露面。”
勒达蒙阿接过玉佩细看,果然是卓博喇的贴身之物,又看那妇人的绝色容貌,当即便信了九成——若是自己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妾,恐怕便是亲兄弟也得防着。

他仍是谨慎道:“大哥人在京中,嫂夫人为何却来了山东?”

美妇眼中流出一抹哀色,“回将军。恰逢妾身老父离世三载。妾身寻思近来南人闹得极凶,怕以后没机会再回家里看一眼,便央求老爷……”

勒达蒙阿这才注意到她和那老仆手臂上都有黑纱,忙道“嫂夫人节哀。”

他此时已再无怀疑,转头看了眼驿站,却有些为难。卓博喇曾救过他的命,从这位大哥能将贴身玉佩给这小妾,足以看出对她极为宠溺,若是赶她走,这日后怕要生出嫌隙。

他遂问道:“你们随行几人?”

一旁的老仆忙道:“老奴和几名侍卫在外面就能对付,只要夫人和小凤有个地方住便好。”

勒达蒙阿看了眼搀扶美妇的丫鬟,心中倒是一跳,娘的,也美得不像话,自己这位大哥倒是好艳福。

他心中暗忖,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而已,当无大碍。

于是他对美妇拱手道:“嫂夫人见谅,您和贴身下人便在厢房住下,只是其他人……”

“多谢将军,不敢再有奢求。”

勒达蒙阿亲自引两名女子进了驿站,安排在东侧角落的房间里,见两人只拿了个食盒,更是放下心来

那美妇自是千恩万谢。勒达蒙阿又转身招来两名巴牙喇护军,吩咐他们随时盯着屋里,这才放心离开。

丑时。

那名叫小凤的丫鬟小心推开午门,立刻有披甲挎刀的巴牙喇沉声道:“小娘子是有何事?”

“我……”丫鬟羞得脸色通红,“我想,出恭。”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细不可闻。

那虏兵被她娇羞之态搞得心旗摇曳,忙指向茅厕所在,却又想到自己将军吩咐,又远远跟了过去。

屋中,会雯娇呼一声,“有老鼠!”而后打开房门,将剩下那个虏兵拽了进去,“军爷救我……”

随后屋门关闭,屋中灯光一晃,便再无动静。

随后会雯脱去外衫,露出里面黑色夜行衣,再从食盒底层翻出两颗震天雷踹在腰间,手扣钢钉闪身跃出窗户。

另一边,“小凤”上完厕所出来,像是着了风寒,夸张地咳嗽几声。待她走到自己屋门口出,便忽闻驿站外面一声巨响,像是有大量火药爆炸。

数百虏兵立刻鸣锣示警,勒达蒙阿提刀冲了出来,一指最中间的一间屋子,喝道:“守好那儿!”又吩咐身旁几名军官,“去,带人守住前后大门,有擅自出入者立毙!”

“嗻!”

勒达蒙阿只当敌人来自驿站外,故而大部分兵力都去守门,院中间的那间屋子倒只分了四五十人把守。

躲在马厩旁的会雯看到他所指之处,心中了然。

她几个起落跃上了房顶,猫腰快步走到驿站正中的屋子东侧。

旋即驿站外又是几声轰鸣。伴随着虏兵惨叫之声,北面的树梢、土丘后面射出密集的铳弹,守在驿站门口的巴牙喇翻倒一片。

“在那!”有建虏军官认准火铳射来之处,立刻有上百虏兵从四周围了过去,另有百余支火铳朝那里猛烈射击。

会雯则趁机取出怀里火折,先点燃一颗震天雷丢向屋顶,手里稍顿,又点燃了另一颗。

只听一声巨响,茅草屋顶上当即被炸出一个六尺见方的破洞,她毫不迟疑地将手里正在嗤嗤冒烟的另一颗震天雷从那破口处丢了进去。

旋即又是一声巨响,就连屋外的虏兵都有数人被炸伤,更多人捂着耳朵四下寻找袭击之人。

“刺客要跑!”驿站北门外,有人指向几辆疾驰而去的马车,又有上百骑兵跟着冲了过去。

此时勒达蒙阿气急败坏地带人将那被震天雷炸过的屋子团团围住,却不敢贸然冲进去,急得额头青筋直冒。

而驿站里面其他地方却没多少虏兵把守,会雯先跳上东侧墙头,又将卞玉京也拉了上来,却见墙外还有二十来个虏兵把守。

卞玉京摸出所携震天雷,点燃轻抛在那些虏兵脚下。

震天雷炸响,八九人当即毙命,数人受伤倒地,余者只当敌人有大炮,吓得四散逃开。

会雯带卞玉京跃下墙头,甩手用钢钉射翻挡在面前的两人,紧跑一阵,跳上早已备在此处的马匹之上。

身后刹那间弓铳齐鸣,两匹战马飞一般钻入夜色之中。

直到了一个多月后,卞玉京才终于得知,那晚被自己刺杀的的确是皇帝,却不是顺治,而是多尔衮打算当做筹码的弘光帝和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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