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飞起,却不是趴在地上的年轻人,而是挥刀的汉子。
小旗瞪大眼,看着一人身着描金大红龙鱼服,脚踏虎头靴缓缓走来,他嘴中哆嗦道:“指……指挥使大……”

北魏国飞鱼卫副指挥使——杨惊觉。

杨惊觉将年轻人放在自己背上,深吸一口气,朝着诏狱出口走去。

“公子祥不能死在诏狱里。”他说。

天下人望而止步的诏狱,在飞鱼卫副指挥使眼里自是形同虚设。

可有重兵把守的留昌城门,即便是杨惊觉,也只能说一句:“能不能出得了城,只好看天意了。”

公子祥虚弱道:“这可不像一个翔龙境高手该有的气势。”

杨惊觉晒然,“翔龙境又如何,死前多杀几个人而已,化妆出城吧。”北魏皇城的城墙足有百米高,城头巡逻将士皆是易筋境或以上高手,杨惊觉一人翻越城墙易如反掌,但带着公子祥,难免就会被拖住。

“不必如此,大摇大摆出城就行。”公子祥突然道,“不过,还请你先废了我这一身无用的修为。”

“不可,你已不能行走,若再废了武功……”杨惊觉不同意。

“脑袋舌头还在便够。”公子祥咧咧嘴,“别犹豫了,我们最多只有一炷香时间。”

等一炷香时间后,公子祥被杨惊觉从诏狱救走的消息就会传到城门,届时再想出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公子祥苦笑,北魏留昌皇城足有两千多平方公里,能有如此快速的信息传输速度,完全得益于他与他父亲费玄一同建立的应变机制。

杨惊觉不再多说,一指点在公子祥气海,公子祥原本虚弱的身体顿时更萎靡了。

快马来到城门处,原本就看守严密的皇城南大门,因为近日飞鱼卫指挥使费玄谋反一案盘查更加细致。

“下官见过杨大人!”守门郎将抱拳,他发现杨指挥使的马后拖着一人。

“此人是?”守门郎将看着地上双腿血肉模糊的年轻人。

杨惊觉晃了晃手中的绳索,“这是逆贼费玄的属下,因死不悔改,本官决定用马拖着他去矿山。”

守门郎将上前查探,这年轻人脸上都是鞭痕,体内一丝真气也无,还被割断了脚筋,形状极惨。

他打了个激灵,有些畏惧地瞄了杨惊觉一眼:飞鱼卫果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恶犬。

“放行!”

杨惊觉一夹马腹,马蹄狂奔而去,那年轻人一路被拖着,地上不时留下些血迹。

离城渐远,杨惊觉勒马,抱起公子祥关切道:“还挺得住?”

公子祥强笑道:“你说呢?”感觉到一股内劲进入体内,他又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杨惊觉只好作罢,背着着公子祥去求医。

留昌城外村镇里,他们寻到了一个野郎中。野郎中看着公子祥满身的伤痕,战战兢兢不敢动手医治。

杨惊觉大怒,却被公子祥拦住。

“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来。”

公子祥旁门左道无一不通,医术也有涉猎。杨惊觉一旁看着公子祥用烧过的小刀将身上的烂肉一块块割掉,然后给自己敷上药,不由深深叹息。

公子祥年不过十九,却已继承了他父亲费玄的衣钵,十二岁开始加入飞鱼卫,如今官职飞鱼卫提督,其计谋老辣之处大有其父之风。而其父费玄,正是如今北魏夏侯皇帝的从龙功臣之一,当初一举拿下洛关城,其中便有费玄率领的飞鱼卫赫赫功勋。

南夏皇帝对费玄恨得牙关作响,北魏夏侯氏对飞鱼卫这头恶犬也充满了戒心。

狡兔死,走狗烹。或许这就是费玄被杀的理由吧。

杨惊觉不太懂,他是飞鱼卫里比较特殊的存在,完全是靠着一身惊人修为打出来的地位。

原本以为老大人退隐后,他会继续跟着公子祥为北魏夏侯氏效力,可这一切就在费玄被赐下毒酒的那一刻化为泡影。

公子祥处理完身上的伤,杨惊觉就要杀了野郎中。

“算了,一路过来多少人看见我们,杀不杀他都一样。”公子祥劝道。

“往哪里去?”杨惊觉问道。

“南夏。”

两人走得很快,可是北魏用天鹰传递的海捕文书更快。到分割两国疆界的红河岸时,终于被追兵追上。

几百北魏铁骑狂奔而至,杨惊觉翻手卷起一堆碎石,拍向铁骑队伍中。当头几骑连人带马被打得血肉模糊,余者毫不怯战,反而更加狂怒。

“大魏铁骑果然悍勇。”杨惊觉抱起公子祥,翔龙境高手轻功一旦施展,瞬间便脱出百米外。

有渔船!杨惊觉喜出望外,屈指一弹,渔船绳索断裂。正欲跳入船中,背后传来一声暴喝:“贼子哪里逃!”

杨惊觉蓦然回首,“封三奇!”

天意门左护法封三奇,亦是翔龙境高手。杨惊觉面对天意门名宿本就胜算不大,何况还抱着公子祥。

封三奇招招携无匹劲力,不求速胜,旨在困住杨惊觉。

杨惊觉招架间见前方铁骑汹涌劲弩含光,那边渔船又慢慢驶往江心,焦急下自毁丹田气海,一身修为俱在这刹那爆发出来。

乱石拍空,惊涛击岸。

封三奇被这股气流弹飞,胸口隐隐作痛,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惊觉趁势飞入渔船中。接着杨惊觉又是一掌拍在水面,船身如利箭飞出,转瞬不见。

船上的两人,如今都成了没有内力的普通人。不对,连普通人都不如,他们一个自毁丹田浑身提不起劲力,一个在诏狱中被折磨成无法行走的废人。

活着就好。

两人没了力气,任凭渔船随波逐流。好在船上还有些食物,就着江水下肚也能过日。十几天后,弹尽粮绝。

“这是到哪儿了?”

“应该是南夏合州一带。”

这时候两人也养了些力气,便奋力将船划至岸边。

上岸后杨惊觉背起公子祥走了几步,忽觉一阵头昏,软倒在地。公子祥在其额头一探,说道:“你受风寒了怎么不早说?”

杨惊觉不答,欲要站起。公子祥怒道:“躺这里!你要是死了,我也没了活路!”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