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饶命,饶命……”
李洛冰听着老九的求饶之语,手中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松劲。只听他厉声问道:“当时在西市之时,你可是要取我性命?”

老九赶忙摆手如摇筛,“没有,没有……我当时只有试探之意。”

“我好心扶你,你却试探于我?怪道人常说好人没好报!”

“公子不知,我这样也是有苦衷的,您先放开我,我给您慢慢说。”老九讨饶道。

“哦?其中还有缘由?”李洛冰讽刺说道,只见他左右移动着手中的铜镜碎片,折射出的暗黄色光影在老九脸上晃来晃去。

老九低着头,瘦削的脸上竟连双下巴都挤了出来,好似缩得紧些,便可以获得一丝慰藉。

然而也正因为此,他也就眼睁睁地看到了碎片那锋利的边缘在自己的脖颈处微微颤动,前后划过,顿时,心中恐惧得仿若正置身于悬崖边沿一般。

他早已顾不上别的,只是一连串的回道:“您把我放了,我一定完完全全地告诉您。”

“呵呵,是你傻还是我傻?我放开手,那你不就跑了吗?”李洛冰轻笑一声。

“不会的,不会的!”老九接连否认道。

李洛冰看着老九一脸信誓旦旦的神情,心中缠满思绪。

其实他并不打算要了老九的性命,一来,在这风起酒楼内杀人,不异于是当众打听风苑的脸。现下的他,可没有实力对抗一个这么大的势力。二来,李洛冰回忆当时的情形,那老九最后确实也收敛了伤人之意。

不过,饶了卿卿性命并不代表李洛冰打算就此放了老九。

他现在手下缺人,纵然是个小鱼小虾,那也不容错过,更遑论老九这条大鱼。

他点开脑中的系统,进入商城,搜寻一番后,果然发现了自己前世屡试不爽的利器,那便是“忠义丹”。

忠义丹,顾名思义,指的便是,只要人服下这颗药丸,便不会再轻易背叛。倘若心中稍有反意,便会仿若身受烈火焚躯、万蚁噬心般苦痛难抑。

不过这忠义丹也不乏缺陷,其中一条便是使用条件苛刻,即必须服药者亲手将这药丸送入口中方可达功,而且其功效只能维持半年时间。

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忠义丹的缺陷反而促成了它最大优势,那便是价格便宜——只需要100积分。

对于李洛冰这种刚刚起步的“穷人”,100积分的丹药着实算得上是物美价廉的东西。

李洛冰脑中点击兑换,左手依旧紧握着铜镜的碎片,右手则是一摆衣袖,只见转瞬之间,一枚赭红色的药丸便出现在他掌心。

“吃了它,我再放了你。”李洛冰淡淡说道。

“啊……”,老九沉吟着,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当他触及到李洛冰决绝的目光时,他便知自己已然避无可避。

“快点选择吧!是死还是活?”李洛冰佯装不耐烦地动了动手中的铜镜片。

老九唬了一跳,赶忙应声:“我吃,我吃!”只见他一把抓起李洛冰手中的丹药,凝视了片刻,口中喃喃地说着听不清的话语。李洛冰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利刃”,老九最终只好认命地将之吞入腹里。

李洛冰示意他张嘴,又仔细检查了舌齿间的空隙,确认他已经将药丸咽下,这才将手慢慢地放了下去,“说罢,让你对我出手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老九避而未答,反而抢先问起:“公子,您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洛冰冷笑一声,说道:“这是忠义丹,乃是一位苗裔所赠,他告诉我,这是由万千条细小的蛊虫炼制而成,只要服用了宿主丹的我还活着,那么服下忠义丹者,只要背叛了我,便会身受万虫噬心的折磨,且死后必会魂飞魄散,不得转世轮回。”

他故意编了个故事,将后果说的更惨烈一些,毕竟,大雍的人都信奉转世之理。

果然,老九听了以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直好似新墙上刚刷好的白漆。

李洛冰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不再恫吓,转而继续说道:“刚刚的问题,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老九愣了一下,傻傻的半天才回过神,他看了眼李洛冰,娓娓道来原因。

原来,这老九,真名陈泰铭,小的时候,有一个道人路过他家门口,他一时好心便给了对方一碗饭,一口水。

就像寻常的故事中那样,善有善报。果然,那道人临走之前,传给了他一本秘籍,里面讲的便是十八般武艺。

陈泰铭长大以后,武艺渐精,索性便做了个武师。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娶妻生子,平安度过一世。

谁料到,那一年,邻居的高家有人做了小官,家里的亲戚狗仗人势,看上了陈泰铭武馆的风水,偏要廉价买下来做墓地。

陈泰铭当然不允,两家打了半天,也没什么分明。最后打到了县衙里,县令爷一声令下,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将那几块地判给了高家。

陈泰铭大怒之下,仔细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这县令背地里实际上是个捞钱的好手,见了“孔方君”便是一步也不能移,更遑论高家给他送去的可是近百两白银。

再者,高家做官的那位也传来了书信,官官相护之下,最后自然便是陈泰铭倒了霉。

那一日,陈泰铭回到家中,望着即将归于他人的武馆,热泪滚在眼眶,堵得他喉头发紧。

祖宗辛辛苦苦拼来的地怎么就这样被自己让了出去?

陈泰铭是越想越不是滋味。俗话说得好,侠以武犯禁,陈泰铭一时热血上头,半夜拎了一把斧头,便藏匿在了那县令的府前。

第二日,县令刚一出府,陈泰铭趁众人不备,便杀将了过去。

只见转眼之间,滚圆的头颅跌落,鲜血喷了满地,这县令倒是死得干脆。

府前的家丁奴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众人可谓是尖叫四起,四处逃逸。

陈泰铭趁乱逃出了城,没几日,他便成了过街喊打的老鼠,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他几次都差点被逮住,不过算是他命大,尽皆得以逃了性命。

逃到了最后,终于有个偏僻的寺院收留他落发做了扫地僧。

这样又过了数十年,陈泰铭听说了太后驾崩,天下大赦的消息,跟寺院推说自己凡心未了,便从深山老林里又跑了回去。

可惜,往日如烟云,回到了故土,陈泰铭发现,不仅高家已经上了京都,投奔自家当官的亲戚,就连他的许多昔日旧友,很多也因怕受牵连,早已经离开了这里。

一切恍如隔世,陈泰铭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

他没有再拾起旧日营生,也不想再回到寺院,一路流浪,这才到了临风。

多年的逃亡生涯留给陈泰铭的,是精炼的追踪与反追踪能力,这也为他引来了听风苑的关注。

后来,听风苑爱惜他的本领,便将他聘用,授以打探机密之责,而陈泰铭也摒弃了旧名,改为老九,算是告别了旧日的自己。

不过,老九虽然重获新生,但他深知,如果让京都里混得风生水起的高家寻到了自己的踪迹,那恐怕便是大难临头之日。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时在西市,李洛冰举止不明,老九便把他误认作了高家的杀手,所以才先下手为强,率先偷袭。

但后来他发现李洛冰下盘虚浮,显然不通武艺,这才知道自己伤及无辜,赶忙罢手离去。

听到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是清晰。

李洛冰听罢老九的生平,不忍再看他脸上的落寞痕迹,心中划过一丝怜悯。

“唉……”只听他长吁了口气。

正在这时,电光火石之间,李洛冰听到一声尖利的破空之音。

他惊异地抬头,只见刚刚还眼中暗含泪光的老九,此时已将桌上铜镜的碎片持在手里,正箭一般的向这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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