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譬如朝雪,宛若画中仙的人,除了南陵王,还能有谁?
“原来他就是南陵王……”士兵讷讷道,他一直听过南陵王的威名,却不曾能看上一眼。没想到今夜,竟能在燕尾关外遇上他。

陈将军不顾脖子上的刀,大声喝道:“杀了他!”

随即他阴鸷不畏地盯着君颐道:“就算你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我这有近乎一万的精兵。”

“是嘛?”君颐冷淡不屑地弯了唇角,“一万精兵是有些麻烦,得杀上好一会。那第一个人就从你开始……”

什么?陈将军还没明白他的话,就被身后的女子抹掉了脖子。

陈将军倒地之后,易将军的两只手有些发颤,他赫然发现营地中多出了几百道灰色的影子,看不到面容,只能看见他们手上的刀。

一道灰色修长的人影别着两把月牙弯刀,在陈将军的尸首前蹲下,动作麻利地割开他的脸,用奇特的管子往他的面皮间灌入了水银。

“尸体还没凉,快些将面皮割下来还能用。”女子擦拭干净手中的刀,将明艳冰冷的凤眸投在了易将军的身上。

这样冰冷不含一点感情的目光,让易将军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易将军看了君颐一眼,在他的面前跪下,道:“我投降,王爷您饶我一命。”

君颐看着脚前发抖的身影,微凉动人的声音如凤尾琴轻弹,“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明日你要在慕容武的寿宴上好好表现才行!”

“夫君,这些士兵如何处置?”女子将寒月刀收入鞘中,走回了君颐的身边。

营中的士兵全都跪在地上,恳求君颐能饶过他们一命。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君颐漫不经心地负了手,妖冶的紫色衣摆轻轻舞动,越发衬得他像是月宫中无情冰冷的神祗。

“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士兵们齐齐朝君颐磕头。

冷月已经起身,将薄如蝉翼的面皮轻轻放在特制的锦盒中,从腰间抽出了两把弯月刀。

君颐思量了一会,倾国优美地笑了起来,“本王从不相信活人,只相信死人。除非你们愿意做死人。”

士兵愣住了,面露绝望,难道南陵王真的不愿放过他们?

“冷月将这些人带入地宫,好好训练他们。”经过几次绞杀,影部,暗部的人折损了不少,勉强先用这批精兵顶上。

冷月收了刀,冷冷瞧了他们一眼道:“都起来吧!算你们这群烂白菜运气好,没被屠杀干净,还能入地宫,以后跟在王爷的身边。”

众人面露喜色,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冷月淡淡,讥讽地扬起唇角,“别高兴得那么早!可不是人人都能在王爷身边伺候的,需过得了酷刑,经得起折腾。更重要的是要一心一意。凡是过不了考验,进不了影部,暗部的人,都还得死!”

这么一说,士兵们又面露苦色。他们这些烂白菜的命,怎么就这么的苦啊!

翌日,是慕容武的寿辰,皇宫之中一派喜庆,百官朝贺,慕容武笑容满面。

宫廷内,笙箫歌舞,酒宴菜肴,只叫人目不暇接,感叹皇城内的奢华。

日上中天后,慕容武设宴乾坤宫,百官在列,当年的皇子,慕容武的手足就只剩下慕容筠一人。

慕容阁兵败失踪,慕容玉死于战乱,活下来的慕容竖离开王府,归隐人世,不知去向。就只剩当日驻守边塞,按兵不动的慕容筠重回了皇城,为慕容武贺寿。

常侍一溜烟地跑进了乾坤宫中,附在慕容武的耳边道:“皇上,陈将军和易将军都来了。他们带来的军队都留在皇城外面,随时待命。”

慕容武连连点头,心中越发有底,对常侍道:“还不快请两位将军进来!”

常侍出了宫殿,领着两个将军进了乾坤宫,将他们引向最靠近慕容武手边的位置。

“两位将军辛苦了,请!”慕容武举起酒杯。

陈,易两将军坐下之后,也端起了面前的酒,大口饮下。

易将军道:“这次前来给皇上贺寿,也带了礼物。”说罢他拿出一个盒子交给了常侍,常侍捧着微沉的盒子送到了慕容武的面前。

慕容武笑道:“两位将军何须客气。”

他伸手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赫然是一颗被剥了皮的血淋淋的人头。

“这是什么——”慕容武没有心理准备,慌张将盒子丢出,人头从盒子里掉出,滚了一路。文武百官都停住了笑颜,惊惶不明地望着。

“这是给皇上您的礼物,皇上不喜欢吗?”陈将军笑起来,眼波流转,还有几分摄人心魂的媚色。

慕容武从龙椅上走下,指着她道:“你不是陈将军,你是谁?”

坐在对面的慕容筠含笑望着,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般戏弄慕容武,也不怕把他逼急了。

当然就算把慕容武逼急了,也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先不说他带来的三千精兵,还有一个人可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护着。

一道艳紫色倾国身影出现在龙椅上,他轻佻地横躺在龙椅间,一只手支着额头,杏花薄唇间的嘲讽恰到好处,“她当然不是陈将军,她是本王的女人。”

慕容武猛然转身不敢置信地望着龙椅上突然多出的人影,“君颐……你怎么会在这?”

柳云锦撕开面皮,露出冷艳灼人的笑意。

“不在这会在哪?”君颐换了一个姿势,雍容舒服地坐着,唇边摄魂的冷笑越发逼人,“当真以为本王会成了那些不入流杀手的刀下魂?慕容武你真没叫本王失望,这么多年都没长进,还是一样的愚蠢心急,狠如蛇蝎。或许两年前,就该看你跪在慕容阁的面前,苦苦求饶。”

“你在胡说什么!”猛然被揭开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慕容武的脸变得狰狞而铁青,“当年没有你的帮忙,我也一样会赢。我是天之骄子,注定要坐上这皇位!”

“这么说来,还是本王多事了?”琉璃异瞳间泛着极冷的光辉,像是看着手中逼入绝境的玩物一般,笑看着慕容武,“这皇位,眼下是本王坐着。慕容武你不是天之骄子吗?本王想看看,你如何能将本王赶下来,自己再坐上这皇位!”

慕容武怒气壮胆,往前走了一步。君颐的手中多出了一条极细的牛皮鞭子,凝上几分力道一甩,面前的桌子就从中间断裂,菜肴酒水洒了一地。上等的清月醉,一直蔓延到了慕容武的靴子前面。

看见坚硬的梨花桌尚是如此,慕容武再有十个胆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怎么?就这不敢了?”君颐轻笑,薄唇间的讥讽越发明显,“本王能把你扶上龙椅,也能把你送入皇陵。慕容武你该知足的,偏偏你跟慕容家的那群废物一样,不懂得感恩戴德。真叫本王失望……”

“你这佞臣!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慕容家!慕容家世代顺应天命,成为天子,而你算什么?不过是我们慕容家养得一条狗。当初君家竟没有被屠戮干净,还留下了你这条野心勃勃,弑主的狗!”慕容武满脸涨红,不顾一切地叫骂着。

大殿之中陡然寒气四溢,蓦然大理石上出现一道裂痕,一直延伸到慕容武的脚下。

慕容武连滚带爬躲到了一旁,扶着头上歪掉的旒冕,对易将军大叫道:“你是朕册封的将军,还不赶紧杀了那个佞臣。”

易将军充耳不闻,继续望着眼前的酒水。

慕容武又跑到慕容筠的面前,“五弟,你要救朕!只要你杀了他,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慕容筠放下手中的酒盏,两手相握,露出俊美悠远的笑意,“臣弟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雪嫔活过来。皇上您能做到吗?”

慕容武愣住,思索了一会才记起雪嫔是谁。

“你母妃的死,并不关朕的事情。是太后下令处死她的,你不能把雪嫔的死怪在朕的身上!”慕容武慌张解释道。

“太后死了,但这笔账总要算吧!”慕容筠唇边的笑意变得冰冷。

慕容武神色一凛,终于明白,慕容筠与君颐是一伙的。

“朕是你大哥!你怎么能帮着那个佞臣来对付朕!你忘了你的姓氏了吗?你姓慕容!不姓君!”慕容武急切地想要说服慕容筠,脸上的神色几近扭曲。

慕容筠不急不缓道:“姓君的没有杀了我的母妃,我的母妃死在慕容皇室的手里。”

闻言,慕容武僵硬地一步步往后退去,狰狞大笑道:“好!你也帮着那个佞臣是吗?亏朕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想要给你加官进爵,没想到你竟帮着外人谋反,真叫朕寒心!”

慕容武在大殿中转身,神色癫狂地大叫道:“只要谁能帮朕杀了那个佞臣,朕就封他为万户侯!黄金千两,良田万亩!”

群臣对视了一眼,皆是怯怯的模样,没人敢上前一步。

慕容武环顾左右之后,极是失望暴怒地牵扯着唇角,“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朕竟是养了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朕还有御林军,还有军队,朕不信捉拿不住这一群反贼。等朕坐回皇位之后,要将你们这群废物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放完狠话之后,慕容武跑出了乾坤宫,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他们都要谋反!他们都想抢了朕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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