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身下传来的不适,柳云锦抿着唇角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军情有问题?”
“知道又如何?总有人见我赴死才会开心,不然万里边塞岂不是白跑了一趟。”抱着怀中的小人儿,一边共度云雨,一边不忘商讨正事。

“那你还去!”柳云锦声音冷淡,颇有磨牙的意味,“你猜到我不会放心,你猜到我会出来救你,你还猜到,我愿跟你双修,让你恢复内力?”

“猜到七八分,只是没猜到我家的小丫头会这么善良,这么主动!”他瞧着怀中的小丫头不高兴,赶紧亲了亲哄着她。

被他折腾发软的身子,无力躺在铺开的衣物上,黑发如藻,艳丽的容颜勾魂蚀骨,一点点被汗水浸润,完全盛放。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眼波凝着一抹娇嗔,她幽幽道:“若是我不来,你该如何?”

该如何?慕容筠撤军不救,慕容玉千万兵甲围剿,哪怕她不来,他留下的死士也会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再与皇城中等候命令的暗卫,影卫联系,到时候他能离开边疆,却未必能活着回到皇城。

沉默之后,他给出了回答,“你若不来,我就在黄泉等你。不管十年,还是百年,终是还能再见,到时候再做一对鬼鸳鸯也不错!”

她心尖一刺,翻身而上,伸手蒙住他迷惘缥缈的眸子。这样无力的表情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容上。

“你若身死,我就在红尘另寻他人,死后也和别人共喝孟婆汤,绝不会多看你一眼。所以阿颐,我不许你死!”她吻住他白皙的脖颈,目光悱恻,这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却也是最敏感柔软的地方。

“我不会死!小丫头,我会守你百岁,等你白头再葬你入土,然后随你而去。从你生到死,都交由我手,这样我才能安心。”这真是最凄然的情话。

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眸中光芒璀璨,“好!”

初元破后,至纯的寒流从身下涌入经脉,如清泉汩汩而过,最终汇在丹田,身子轻盈爽朗一点都没有欢爱后的疲倦,就连灵台都明澈许多,简直能用享受来形容。难怪不少习武之人,都喜欢用双修来增进功力。

云雨散去,两个人躺在一起毫无睡意。

柳云锦用手指绞着他纯白如雪的长发,好奇道:“阿颐你头发的眼色是天生与人不同吗?”

她只见过君颐一人有雪色的头发。

“不是,”清华的声音沉沉如雾,让人听不清他语调的起伏,“小丫头你倒是聪明,想问我体内蛊毒的事情,就先从头发的不同开始问。如你所想,发色,眸色的与众不同,皆是因为体内蛊毒的缘故。”

“什么缘故?”她支起身子,想要听清楚他的每一句话。

他雪色的长发,琉璃色的异瞳看着极美,若是因为毒素的关系,她宁可这些都不要出现在他的身上。

“君家在康定帝在位时,曾任史官。当年文史之乱,君家被帝王下旨,屠戮满门,唯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在流浪江湖时,遇见同样被灭了门派的雪山老人,他带我上了雪山。在那我遇见了文渊,他是雪山老人唯一的儿子,却被人喂下剧毒,挑断了手脚筋成了废人。雪山老人用我做了人器,在我体内养蛊,想借此为文渊接回经脉,解掉他体内剧毒,但是一直没有成功,我终日被养在虫鼎之中,体内钻入各种毒虫,要忍受各种毒虫咬噬,这一养便是八年。”

说起这些,君颐倾国的脸上只有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作为交换,他教我雪山不外传的九冥幽雪。在八年内,我照顾文渊,为他绾发,为他清理污秽。文渊很相信我,甚至每次雪山老人毒打我的时候,文渊会从喉咙里发出哀鸣声,然后雪山老人就会停手。八年之后,我血液中的蛊毒有了效果,让文渊能清醒说话,但我也没了价值。雪山老人要我命的时候,被我反杀拧下了头颅,我捧着他的头颅出了雪山。”

“一个人若是忍受过极致的痛苦,人世间的嘲讽刁难,哪怕是刑罚都会显得不值一提。”

她已猜出他的过往绝不会光鲜,但不曾想竟是如此的痛苦黑暗。

“阿颐……”她声音微涩,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需要同情,他当初选择跟雪山老人上雪山肯定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若非有这段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他也不会练就如此心性与手腕,将东陵王朝都握在手中。

“那你体内的蛊毒该怎么办?”她问道。

他想起一位江湖神医说过的话,他哪怕坐上皇位,也活不过十年,靠着体内九冥幽雪的压制,现在已经快要到十年之限了。

“南诏国祭司手中养着一只万蛊之王,能吞噬一切虫蛊,只要能得到它,或许能解了我体内的蛊毒。但蛊王是南诏镇国之宝,宁可亡国也不愿意外借。”之前南诏投降谈判之时,他也曾要求南诏献上蛊王。但南诏人宁愿割地赔偿,也不肯让外人看一眼他们的蛊王。

“除此之外就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她心有疑惑,总觉得君颐说话的时候在避重就轻。

君颐缓缓点头,唇边笑意莫名,“也有别的法子,文渊体内的毒能与我的蛊毒中和,或许他的血能够有用。”

柳云锦凤眸微亮,“那他现在在哪?”

随即察觉不对,若是只要用文渊的血解毒,他怎么可能拖到现在不解。

君颐淡淡道:“杀了雪山老人之后,我将他从万仞雪山上推了下去。斩草一定要除根,若是留下活口,就难得安生。这个道理,康定帝可能在自尽之前,才想明白。”

他杀了他亲手照顾八年的人,这样的冷情决绝,天下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人。顿时,柳云锦觉得自己能被他看中而非弄死,真是个奇迹!

“小丫头觉得我心狠吗?”他似笑非笑,脸上的表情融入黑暗,像是蒙着一层极浅的冰晶。

“若只是利用,又何谈狠与不狠?”她平静回答。

他血洗安泰,逼得康定帝自尽,改朝换代,用血重写历史。只因当年康定帝下旨灭他满门。

血债只能血偿,有些活口当真留不得。

“小丫头说话都是一针见血,叫人喜欢又讨厌……”长夜过半,虽然饱受虫蛊咬噬,但有她作伴,也不那么难熬。

……

天蒙蒙亮,外面的风雪已经停止,荒原上几只飞鸟经过觅食,发出悦耳的啾鸣声。

她醒来的时候,洞穴的门口坐着一道身影,雪发垂肩,专注于手上的伙计。

刀刃滚过,一张完整的狼皮被他剥了下来。

细密的羽睫晕开浅墨色的阴影,像是水墨画中静止诱人的美男图,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如玉指间中嫣红的血迹。

“小丫头该上路了!”他不用转身,也能知道身后的人醒了。

她动了动身子,身下还有几分疼痛。这点痛楚算不得什么,柳云锦神色不变起身想要找自己的肚兜,翻了几遍都没看见。

“阿颐,我的肚兜呢?”她不想耽误时间,还是开口相问。

坐着剥狼皮的男人,身子微微动了动,想也不想地回答,“肚兜上有你的初元,我收起来了做纪念。”

“做什么纪念,赶紧拿出来,我要穿!”身后爆出一阵怒吼。

他停下手中动作,脚下落着四张狼皮和一堆分好的狼肉,目光微挑望着脸色绯红愠怒的人儿。

只是一夜,她如春雨后的芍药,妩艳多姿,容华逼人。

只一眼,便再难移开目光。

他精心养成的小花,终于盛放了。

“小丫头,过来……”异瞳中仿佛有流水婉转,清越的声音比古琴撩人。

昨晚两人算是洞房过,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懒散披着外衣走到君颐面前。

还没站稳就被人抱进怀中,“小丫头你要记着,从昨夜起,你已是我的人。哪怕入了黄土,也要挂在我君家的祠堂里。”

这是表白?怎么听着奇怪?

“嗯……”闻着他身上的寒香,她还是应了一声。

“若有其他男人盯着你看,你大可挖了他的眼睛,将他打得半残。放心,一切有我帮你担着。”醇厚的声音说着最霸道无理的话。

这样真的好吗?

“至于肚兜就不要穿了,我家小丫头年芳十八,身子还未长成,胸前还算平坦,别人瞧不出来……”

“滚!”一声怒吼,惊飞了外面觅食的鸟儿。

一道人影冲出洞穴之后,头也不回地向南狂奔。君颐将狼肉,狼皮打包装好之后,赶紧追了上去。

他家小娘子,脾气真是大!

还没走出多远果然遇见了排查的军队,她身子还没动,就被人从后面抱住,“昨天伤好了,竟能跑这么快!看来为夫,今晚还得再努力。”

柳云锦咬了咬嘴唇,气呼呼地回敬道:“不怕死在我的身上,大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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