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毁掉汉军的投石机,那面对汉军的投石机攻击吕蒙等人就只能生受着。吕蒙并不是没想过再次出城攻击,但面对三千手持连弩的元戎兵,出城的江东军连投石机的边都碰不到就全被射杀。更何况除了元戎兵外,原本是江东大将的周泰也带着三千重甲兵手持巨盾严阵以待。
二十架投石机的一次齐射,就是在吴郡的城头下一场石雨,而面对汉军几乎无解的攻击,吕蒙只能选择在城头留下少量兵卒监视城外汉军动静,剩余的人则在城下躲避,只要汉军发起攻城,城下的那些人就会第一时间赶到城头守城。

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除此之外,吕蒙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撤兵,光是被动挨打,哪有不失败的可能。但问题是吴郡对于江东意义重大,一旦丢失了吴郡,那就意味着大部分江东世家落入了朝廷的治下,虽然此时大部分世家的子弟都被孙权留在了建业,可世家的根基却是在吴郡。

吴郡不能丢!而想要保住吴郡,当务之急就是毁掉城外汉军手里的二十架投石机,就算不能全部毁掉,哪怕只是毁掉一半,对守城也会有莫大的帮助。可汉军的投石机早已叫汉军防守的水泄不通,想要凭借武力毁掉难如登天。

此时寒冬已过,春回大地,但站在城头的吕蒙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暖意。城外的汉军这些时日天天只是用投石机攻城,瓦解城中的军心士气,若是继续任由汉军这样攻击下去,大军迟早不战自溃。忧心忡忡的吕蒙苦思良策,却始终没想到一个妥善的计策。

“都督,加件衣服吧,起风了。”身边传来一声关心的劝说,吕蒙回头一看,就见丁奉捧着一件披风站在身后。

“有劳承渊了。”吕蒙没有客套,眼下虽是到了初春,但天气依旧寒冷,春风也不怎么拂面。

“都督,若是当日末将……”

“承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不必为此自责。而且你就算再自责,也更改不了现实。”吕蒙接过披风披在身上,嘴上劝丁奉道。为了不让丁奉再纠结此事,吕蒙转移话题的问道:“承渊,将士们最近的身体如何?眼下虽是初春,但天气依旧寒冷,提醒将士们莫要大意,若是叫着春风给冻着了,那可就……”

看到吕蒙忽然盯着被风吹得随风飘摆的旗帜发愣,丁奉没敢打扰,话说一半忽然住口,很明显是想到了什么,这时候出声打扰,万一打乱吕蒙的思路可就不好了。

“……或许值得一试。”吕蒙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

风筝,又名纸鸢,是中国春秋时期,由墨家的墨翟以木头制作木鸟为开端,后经鲁班用竹代木改进材质,直至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才有了后世常见的纸鸢。纸鸢一开始并非是用来游戏,南北朝时是作为传递消息的工具,是到了宋代,纸鸢才成为人们在春天出外踏青时喜爱的一项活动。

纸鸢的制作有复杂的也有简单的,材料也不难寻。吕蒙作为江东军的都督,想要一个纸鸢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吕蒙的“不务正业”,军中诸将都感到不解,可吕蒙是主将,蒋钦、丁奉等人即便不解也不敢有所异议,只等吕蒙给他们一个解释。

用手抚摸着赶制出来的纸鸢,吕蒙开口对等待他解释的众将说道:“诸位,能不能毁掉城外的投石机,就要看这纸鸢能不能建立奇功了。”

城外汉军的投石机被汉军严密保护,吕蒙等人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毁掉投石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叫人不能承受。对于如何毁掉投石机,众将这几日也是绞尽了脑汁希望可以想出一个既不必付出巨大代价又能成功的办法。此时听到吕蒙说这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纸鸢能够毁掉投石机,纷纷看向吕蒙静等下文。

而在听完吕蒙的详细讲解以后,众将也觉得吕蒙的办法值得一试。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眼下别无他法,至少这是个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干着急生抗汉军的投石机攻击要强。

三天以后,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早已经将城外投石机方位牢记心中的吕蒙一声令下,这几天让人赶制的五百大纸鸢便乘风而起,奔着投石机的方阵而去。等到估计位置差不多了以后,随着吕蒙亲自点燃了用来放飞纸鸢的长线,那些早已被火油浸泡过的长线迅速将天空的纸鸢变成了火球,向着汉军的营地便落了下去。

天空霎时间被照的亮如白昼,那些从天而降的火球,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由于未考虑到风向的原因,大多数纸鸢都落偏了,并没有直接掉在投石机的头上,而是落到了附近的空地上。

“快,继续,提醒放纸鸢的人注意风向。”吕蒙一见此法有效,当即吩咐正在等候将令的丁奉道。

天空落下“无数”火球,汉军主将孙策、周瑜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而等他们亲眼看到天空火球落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不过惊叹归惊叹,该做的防范还是要做。城中江东军能想出这个法子的确值得佩服,但就算佩服,也不能叫对方轻易得逞。

“伯符,你速带人马守住大营,派人通知幼平率部撤回大营。”周瑜沉声吩咐孙策道。

“……公瑾,难道不要投石机了?”孙策闻言一愣,随即问道。

“不需要了,攻击了这么些天,吴郡的城墙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而且如今已是初春,也不必担心吕蒙会用浇水结冰的法子筑城。伯符,接下来就是你我的事情了。”周瑜微笑着对孙策解释道。

孙策这才恍然,带着人赶往营门前。从一开始,孙策就没指望单凭投石机拿下吴郡,前些时日出于对周瑜的信任,孙策对周瑜的安排没提出异议。而现在周瑜的解释也让孙策放下了担心,周瑜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汉军已经有意放弃投石机,可城中的吕蒙等人并不清楚,这三天的时间,他是命人不停赶工,不过由于此次使用的纸鸢是用于火攻,在制作方面有着一定要求,所以即便日夜不停的制造,拢共也就做出了一千五百余个。

若是吕蒙不去专注投石机而是将目标放在汉军大营上,那这一千五百余个纸鸢足以叫没有防备的汉军损失惨重。可汉军的运气就是好,吕蒙一时没想通这其中的利弊,光想着对付汉军的投石机了,看到那些叫人头疼的投石机一个个被烧成火堆,吕蒙就觉得心满意足。等到他意识到还可以用纸鸢做更多事情的时候,手头上已经没有纸鸢了。

没有不要紧,可以再造!但汉军的孙策、周瑜却没有给吕蒙这个机会。就在吕蒙用纸鸢烧毁了汉军投石机的第二天,孙策亲自带队对吴郡发起了攻城战。城中守军虽经过投石机被毁一事士气有所恢复,但汉军的士气更高,因为孙策吓唬他们,说若是不能攻破吴郡,昨夜烧毁投石机的那些火球今晚就有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

谁也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今日攻城的时候谁也没偷懒。吴郡的城墙这些时日本就被投石机给砸得摇摇欲坠,等到汉军攻城,南城的一段城墙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塌了。

城墙塌了,若是不能及时堵住,破城也就是一会的事情。得知城墙塌了,吕蒙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亲自带队赶来封堵。可孙策也不会任由吴郡的守军修补城墙,好不容易发现了缺口,哪能轻易放弃。

南城墙的缺口成了两军争夺的焦点,不过最终还是汉军更胜一筹,占据了南城墙的缺口,正在中军坐镇指挥的周瑜将汉军源源不断的送入吴郡城中,失去了缺口控制权的吴郡守军只能节节败退,与进城的汉军展开巷战。

无论单兵能力还是团体作战,汉军都要比江东军训练有素,而眼下又不是在水上,面对脚踩大地的汉军,吴郡守军虽然竭力抵抗,依旧不能遏制住汉军的攻势,吴郡守军所控制的区域不断被汉军压缩,最终全都集中到了西城。

“都督,守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走吧。”丁奉急声冲与自己一人厮杀多时已经浑身浴血的吕蒙喊道。

“承渊,你若想走那就走吧,我不拦你,但我不走,主公将吴郡交付予我,如今却丢了,我实在无颜去见主公。”

“都督,你若不走,何人敢走?而且如今主公势弱,你一死了之容易,可你此时死了,岂不是让主公又少了一个可用之人。即便要死,也不该是死在这里。”丁奉冲上来,不顾吕蒙的挣扎,与一同冲过来的凌统一起,一人架起一边转身就走。

“吕蒙休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丁奉急忙回头去看,见是曾经交过手的周泰率兵追来,丁奉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可眼下若是一味逃跑,迟早会叫周泰追上,必须要有人留下懒猪周泰。

“公绩,你速带都督离开,此处有我。”丁奉将吕蒙交给凌统的亲兵,大声冲凌统叫道。

凌统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闻听丁奉的话后也只是丢下一句你保重便架着被他与丁奉打晕过去的吕蒙继续往西撤退。

刚继续跑出去百余步,就有潘璋、蒋钦带着人赶来合流。潘璋见到少了丁奉,连忙问凌统道:“公绩,承渊哪去了?”

“文圭,方才周幼平杀来,承渊去拦了,你来得正好……”凌统话未说完,就见潘璋已经带人顺着凌统等人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公绩,不必担心文圭,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还是加紧赶路为上。”蒋钦催促凌统道。

凌统闻言点点头,与蒋钦一起架着吕蒙继续往西撤退。这一撤就撤出了三十余里,直到身后再也没有追兵的踪影,凌统与蒋钦这才下令大军止步,凌统负责照顾着吕蒙,蒋钦则一面布置警戒一面命人往东打探吴郡此时的动静,最主要的是看看那些没有随他们一起离开吴郡的同僚是否健在。

……

吴郡

孙策与周瑜正在城中进行巡视,原先城中的守军基本已经被肃清,汉军此时的工作多是搜索漏网之鱼。拿下了吴郡,让孙策心情大畅,当年他就住在吴郡,一家老小都住在这里。如今故地重游,孙策心里感慨颇多。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建筑,只不过此时刚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让人不敢相认。孙策带着周瑜回到了故居,房屋尚在,但却是人去屋空。

“伯符,不要想太多。”一旁的周瑜见孙策心情忽然有些低落,轻声劝道。

“公瑾放心,我只是一时心有所感,没事的。”

“伯符,你说这回咱们拿下了吴郡,用不用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杀到建业城下。”周瑜为了转移孙策注意力,出声问道。

“……等等吧,将士们连番作战,此时早已疲惫不堪,而且军中的粮草也需要进行补充,等到下一批粮草运到以后再说吧。”孙策想了想后说道。

周瑜颇有些欣慰的看着孙策,又问道:“伯符,那你说圣上若是知道你我此时让大军休整,会不会疑心你我的动机?”

“公瑾,你是在考我吗?”孙策闻言笑了,“若是圣上真的对我生疑,那我就交出兵权避嫌就是。不过依我对圣上的认识,他不会怀疑我的动机,说不定他连过问都不会。”

“……你就那么信任圣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圣上若是不想用我,当初也不会让我出任蓬莱水军都督,既然他肯用我,自不会怀疑我。而且我做事一向问心无愧,干嘛要自己疑神疑鬼?”

“呵呵……伯符,看来你是真的成熟了。”

“……公瑾,你这话说的跟我的长辈似的,叫人听了好生别扭。”

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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