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国家,由国家的地方就有皇帝,有皇帝的地方就有宠臣。
闲井市民们在茶余饭后的时候经常讨论的一个话题,谁才是当今圣上的第一宠臣。

有的说是炅王千岁,因为他是圣上最疼爱的弟弟;有的说是天后娘娘,因为她是圣上最怜爱的妻子;有的说是太子殿下,因为他是圣上最信任的儿子;有的说应该是邸公公,因为他是圣上离不开的奴才;有的说是八宝将军,因为他是圣上万里江山的依靠。

最后有人说是温老太医,因为他能救圣上的命!

没有了命,什么亲弟妻儿、万里江山、锦衣富贵。都是屁!在生命面前这些东西都是屁!

温老太医,温长青。天下第一神医,天下第一宠臣。一个常年穿着一身显得寒酸破旧的灰衣老头,此刻正站在快马堂的大门口,整笑眯眯地看着一身赤衣的伏豹尊者。

刚才那就话正是他说的。

洪磊看到温长青,听到刚才那句话,心中知晓唐逸今天会安然无恙大大方方地离去了。因为问温老太医有个师兄,应该便是这唐逸的爷爷。

袁伏豹看着温长青,回味着刚才那句话,心中已然知晓唐逸今天会安然无恙大大方方地离去了,因为他此番前来闹事不是出于一时冲动的。

袁伏豹静静地看着温长青,温长青也静静地看着袁伏豹。良久,袁伏豹开口道:“你买马吗?”

温长青摇了摇头。

袁伏豹道:“既然不买吗,你为何来我这快马堂?”

温长青道:“我来接人。”

袁伏豹剑眉一挑道:“何人?”

温长青一指袁伏豹身后的唐逸道:“就是他。”

袁伏豹闻言赫然哈哈大笑起来,瞬时间,宽敞的院落之中充满了袁伏豹响彻的笑声。久久回荡不已。除了温长青的余下众人在被这笑声中滚滚霸气冲击的都是心血翻滚,气脉不畅。

袁伏豹笑了良久突然止住笑容怒视温长青道:“凭什么?”

温长青也笑了。用及其轻快的语气说道:“凭我,温、长、青,三个字。”

这三字之威确实不同凡响,天下第一宠臣,霸气侧漏无余。

袁伏豹怒极反笑,笑的更加厉害。也吐出三个字:“你配吗?”

面对这天下第一宠臣,能丝毫不畏切敢于敌对的人在这偌大的帝丘城中也实在是为数不多。好在袁伏豹便是其中一个。

温长青依旧笑得十分淡然,丝毫不在意袁伏豹的挑衅,因为挑衅的人本就是他。

“我配不配并不是我说的算的,你说的也不算。”

袁伏豹自然说的不算,说的算的只有当今圣上。

但是区区几句话当然不能打发了袁伏豹,否则他也不是鼎鼎大名的伏豹尊者了。

袁伏豹转过身子看向洪磊对他们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洪磊一惊,随即明白。这是老供奉对自己的爱护。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影响不了的。留在这里只会身受其害。

洪磊向着袁伏豹一躬身,示意老猴头等人跟随自己退下。温长青突然道:“且慢。”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粒丹药扬手掷向洪磊。洪磊诧异,下意识地用接过。

温长青道:“去治左手。”

洪磊心中一动,看看了自己的左掌。现在也全然发着乌金色。虽然自己点重穴抑制了毒性的扩散,但是若不及时治疗恐怕自己即使能保住性命却也保不住这只左手了。此刻能得到天下第一神医的就只当真是万求莫得的。

但是洪磊还是没敢收下抬头望向袁伏豹,却见袁伏豹面上并无异样。不禁长出一口气。对着温长青深施一礼,急忙招呼众人退下。

温长青转头看向了唐逸,此时这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也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的气度。很是老实地站在原地。眼中充满了畏惧的神色,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口紫梧桐。

温长青轻叹了一口气道:“唐家向来以次子为傲,远的不说。近几代中唐二爷、唐二先生都是天下有德有名的修道大士。怎么到了一这一辈确实如此破落。论修为远不及你大哥,论胆识也输于你三弟。即使才学也不如旁门子弟的三元。老太太怎么会把紫梧桐给了你呢?”

唐逸听着温长青严厉的批评,满脸通红,甚是愧意。只好低着头。但双目中却流露出极大的不满。

袁伏豹冷冷地看着温长青道:“大骂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回家之后再说吧,你先想想如何把孩子安全地带回家。”

温长青看了看袁伏豹道:“你这老鬼,真是越活越回去。我教训孩子与你何干?”

袁伏豹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温长青突然长长地谈了一声,略带一丝惋惜忧愁道:“你还是老样子,张口闭口都是快马堂。但你应知道快马堂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快马堂了。现在的快马堂只是一个连白马都没有的马行。”袁伏豹嘴角一抽。却没答言。

温长青又道:“自从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后。快马堂就再也无法生存下去。只是你们咬牙坚持了十五年而已。这件事老堂主看的开,你二哥也看得开。只是你和九江没有看开而已。”

温长青看了看唐逸,目光再次回到袁伏豹身上道:“否则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

袁伏豹冷哼一声道:“快马堂已存百余年,怎可毁在我们这一代的手里。绝对不能!”

温长青道:“一个朝代又能存在这世上多少年呢?快马堂已过百年,不错啦。不是每一家都是唐门的。”随即转睛看了看唐逸,冷笑道:“不过若是这样的子弟多一些的话唐门估计也要画上句号了。”

袁伏豹道:“何须多,一个就够了。”温长青默然。

唐逸听见这两个人再一次将矛头转向自己,心中不禁更为恼火。但却不敢流露一丁点儿的不满。

温长青叹道:“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为了我,为了袁家。也算是为了你快马堂。”

袁伏豹圆整二目对着温长青一字一句道:“快马堂,不会在乎任何人的面子。”

温长青又叹了口气,这已经数不清是他今天第几次叹气了。温长青觉得自己一辈子叹过的气都没有今天多。温长青道:“你应该清楚,你根本杀不死我。甚至无法伤到我分毫。更甚至我都不用动手便可以要了你的命。”

袁伏豹自然明白,他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一个世间仅存的能救治当今圣上的人,又如何会是个平常庸人。且不论这个人的修为境界如何,单单能救治圣上这一条,他的身边便不会缺乏护卫他的高手。

袁伏豹知道,甚至寻常巷陌的百姓们都知道。温长青身边有暗卫,一个暗卫。

一个就够了。

这一切的一切袁伏豹都清楚,比一般人更加清楚。但是袁伏豹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

唐逸来快马堂一闹事,他便赶了过来。不是为了杀掉唐逸,更不是为了紫梧桐与脏天袖。他为了是引出那个十五年来一直在暗中与袁家作对的人,准确的说是一群人。

虽然他心中有数,但心中有数有时候却不算数,因为没有证据。袁家需要证据。很需要,非常急。

正如温长青刚刚所说,近几年来快马堂一直都在苦苦硬撑。河套草场一直是快马堂的要地,是快马堂主要的饲养场地。每年快马堂在开春前夕都会派去大量人手处理工作。但绝不会像今年一样。堂主袁九江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堂内高手,可谓是倾巢而出,只留下他这一把老骨头与洪磊这个排名十一位的督管。这不是重视,是救命。河套草场已是快马堂最后的命脉了。

所以袁伏豹也在拼,甚至再拼自己的命!

袁伏豹逼唐逸,想逼出唐逸的背后主使,虽然快马堂与唐门有过,袁伏豹确定一定不会是唐家,唐家没那么傻,也没必要。但缺逼出了一个天下第一宠臣温长青。一个大大老好人。

袁伏豹知道温长青今日来不是来就唐逸,是来救快马堂的。若是这点道理他都不懂也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但是袁伏豹不甘心,所以他继续逼,去逼温长青。可是却什么都没有逼出来。温长青不是唐逸,是天下第一宠臣。他的背后是圣上,无上至尊的圣上。

有时候袁伏豹甚至怀疑圣上其实就是那个幕后主使,他也确实是一个幕后主使。否则,快马堂怎么会连一匹白马都没有?

但袁伏豹还是想逼,即使是圣上。他数次暗中释放自己强大的道法意念,不是为了压制温长青,是为了逼出那个温长青身边的暗卫。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能知道对方有多么强大。

事实却让他失望了,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甚至一点气息都没有。仿佛不在温长青身边,甚至不在这世上一样。不过袁伏豹清楚如果他真的那么认为就是大错特错了。在他胆敢向温长青出手的那一刻,自己的喉咙恐怕便会被利刃刺穿。百年修为立刻化为乌有。

至尊强者,修道大士又如何。秘境之中,才是天下无敌!

袁伏豹放弃了,今天是自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今天也是快马堂败了,永永远远地败了。

最终,袁伏豹长叹一声。挥了挥手。唐逸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也就在此时,快马堂的大门口处再次响起一个声音。

“这里便是快马堂吗?”

伴随着话语声走进来了一位少年,少年的身后是一匹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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