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午膳,费公公便来道:“各府诰命已在宫门外候着了,只等太后娘娘下旨召她们进宫。”
今儿是唐天喜登位、唐天乐封王的大日子,同时,也是他们满月的日子。各府诰命夫人自然要进宫相贺。

王倾君吩咐道:“请夫人们进宫!”

待费公公下去了,叶素素方道:“主子,别看朝堂上各位大人红袍官服,一身骄骄之气,其实回府,指不定还要被夫人们指点来指点去呢!现下夫人们进宫,主子宜好生拢络着,让她们宾至如归。”

大唐开国太祖以武得天下,当时娶的,也是一位女将军,且那女将军有胡人血统,行事不与寻常女子相同。至立国,女将军为皇后,数次为女子撑腰,只说天地有阴阳,女为阴,男为阳,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使男不妄自尊大,女不自甘低贱,团结一心,国家才兴盛。

此后,女子地位渐高,民风彪悍。如今王倾君身为太后娘娘,行监国之权,正是天下女子之首,众人度着在她监国期间,女子地位将会再次高涨,而这各府的诰命夫人,说不定便会成了王倾君的传声筒,要借她们或警惕,或安抚各府的大人。这场满月宴的会面,却不能掉以轻心。

各位诰命夫人在御花园候了片刻,便见王倾君抱了身穿小龙袍的唐天喜款款而来,莫嬷嬷抱了唐天乐跟在后面。她们一见,忙忙上前行礼请安,又偷眼去瞧唐天喜和唐天乐,暗暗惊叹:哟,虽穿了不同的衣裳,可是眉眼嘴鼻却一个样,趣致着哪!

王倾君把唐天喜抱正了身子,让各位诰命夫人瞧个仔细。粉嫩嫩、撮着嘴吐泡泡、身穿小龙袍的婴儿皇帝,谁个不爱?各位诰命夫人一见,手都痒了,恨不得抢过抱一抱,捏一捏。

永平侯夫人实在爱的不成,见王倾君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便开口道:“太后娘娘,能否让臣妇抱抱皇上?”

永平侯夫人今年四十多岁,已是做了祖母的人,却保养的极好,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叶素素知晓王倾君不认得永平侯夫人,便附在她耳边道:“这位是陈平的妻子,也就是陈文安的伯娘,永平侯夫人。”

陈平是镇国大将军,握重兵,镇守京城,且封了侯,权势无双,论起来,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的夫人,自也水涨船高,是王倾君要重点结纳的对象。

王倾君微微一笑,把唐天喜放到永平侯夫人臂弯中。

唐天喜乍然离了王倾君的怀抱,却不哭不闹,只好奇地看着永平侯夫人,撮了撮嘴,吹出一个泡泡来。

永平侯夫人笑弯了眼睛,抱着唐天喜掂份量,晃了晃手臂,向王倾君和众位夫人示意,哟,好生沉手,好生沉手啊!不愧是皇上,份量十足呢!

王倾君拿了手帕子上去帮唐天喜擦口水,一边道:“他最爱热闹了,一高兴就吹泡泡。”

永平侯夫人更开心了,悄悄笑道:“能抱抱皇上,皇上还赏脸吹泡泡,臣妇这一辈子啊,也不枉了。”

一席话说的王倾君也笑了。围着她们的众位夫人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要求道:“太后娘娘,让我们也抱抱皇上呗!”咳,这次进宫,要是能够抱一抱皇上,回去可有得吹了。将来皇上长大了亲政,我老家人在府中闲闲说:“哟,皇上小时候啊,我可是亲手抱过的。”那才叫威风。

王倾君笑道:“各位夫人宠爱,哪能拒绝呢?自然要让各位夫人抱一抱。”

众位诰命夫人也有趣,马上按品级大小,自家年纪,跟皇帝的亲疏程度,排成一列,轮着抱起唐天喜来。

永平侯夫人抱完唐天喜,就去抱唐天乐,一样爱得不行,还悄悄在唐天乐屁股下捏了捏,哟,肉团团的,太趣致了。

诰命夫人抱完唐天喜,一样轮着过来抱唐天乐。一时母性大发,和王倾君讨论起育儿诸事,又传授了许多经验。

王倾君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似真似假笑道:“各位夫人抱也抱过了,可要护着些,咱们孤儿寡母的,就怕有人来欺负。”

诰命夫人们闻言,都笑道:“太后娘娘放心呢,皇上和安阳王虽小,这不是有咱们么?府里那老头子要是不好好办事,以为皇上年小不理论太多,咱们就要说话了。”

啊哈,小喜和小乐啊,你们舍身让人抱一抱,马上多了一群死忠呢!王倾君喜笑颜开,看定诰命夫人们道:“有了各位夫人的支持,我还怕什么?”

说着话,叶素素已过来安排各人入席,席间说说笑笑,宾主尽欢。

许夫人见千金公主没有出现,倒是悄悄和永平侯夫人道:“听得公主殿下和太后娘娘不和,不知真假?”

永平侯夫人虽是陈文安的伯娘,却不大喜欢千金公主,当初陈太后将千金公主许配给陈文安时,陈家诸人各各嘀咕过,并不像外间所以为那样欣喜。因听得刘夫人这样问,永平侯夫人一笑道:“打哪儿听来的流言?没见今儿皇上登基,公主殿下和太后娘娘和和气气么?”

许夫人待要反驳,说道既然和气,现下满月宴,千金公主如何不出现?一时见永平侯转头去和别人说话,便咽下了话。一转头,却见千金公主款款来了,忙和人上去行礼,只心下暗怪自己:不该多嘴,人家公主这不是来了么?倒白白惹嫌,给永平侯夫人一个挑拨离间的坏印象。

王倾君见千金公主来了,也暗松口气,这么多诰命夫人在此,若她不来,传出去总要多事。

千金公主心头却不快,虽是满月宴,但现下也是国孝,我母后尸骨未寒,你们有必要笑得这么欢么?

众人也想起这一出,唐天佑和陈太后先后没了,京城尽素白,停办各种喜事,有些府里甚至吩咐诸人不许大声说笑,今儿唐天喜唐天乐满月,她们进宫相贺,不期然一高兴,倒是失态了。

众人心中有了事,便不若先时欢快。王倾君也心知肚明,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散了席。

至晚,众人正哄唐天喜和唐天乐睡觉,宫女在外禀道:“太后娘娘,陈太保求见!”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王倾君咬唇,太过份了,现下小喜登了基,便是这宫中的主子,陈文安还这样放肆,大晚上停留在宫闱中?

陈文安候了片刻,也不等人来传唤,自行就进殿了,揭帘进房,挥手道:“都下去,我有话和太后娘娘相商。”

叶素素看一眼王倾君,见她没有说话,便示意葡萄和莫嬷嬷退出去,自己上去斟了茶捧与陈文安,这才默默退下。

陈文安见殿中清静了,一时放下茶杯,大跨步奔过去小床前,见唐天喜和唐天乐还没睡,正在吹口水玩,不由笑了,转头和王倾君道:“他们胆子可大了,今儿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硬是没怯场,不愧是……”

王倾君一听陈文安夸唐天喜和唐天乐,不由自主接话道:“我的儿子,胆子当然大了。”

“那是。太后娘娘胆子要是不大,当初能……”陈文安一笑止了话。要警惕啊,一见着她和儿子,怎么就控制不住话似的。

王倾君一下也醒觉,大半夜的,和一个男人讨论儿子大胆不大胆干什么?因问道:“陈太保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么?”陈文安伸手摸了摸唐天喜和唐天乐,笨拙地弯下身,想去抱唐天喜,又怕自己吓着了他,一时看向王倾君,示意她过来帮忙抱唐天喜。

王倾君愕然,好一歇,这才咬咬牙,现下陈家掌着朝政,宫中也多是陈文安的人,还得罪不起他。算了,他要抱抱小喜小乐,就让他抱抱呗!

陈文安见王倾君一脸不情愿,不由暗嘀咕:没有我,你能生出这样可爱的两个儿子?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当初一把好腰力,我……

唐天喜听得陈文安的声音,只转动脖子想去寻人,一时被王倾君抱起,搁到陈文安怀里,他不由在陈文安身上拱了拱,以示欢喜。

陈文安大喜,笑道:“他喜欢我呢!”

王倾君翻白眼,隔一会道:“李太医说,娃儿看不了多远,却爱听各种声音,宫中多是女人,说话柔声细气,内侍们说话尖厉,不算动听。偶有男子浑厚的嗓音响起,他们自然要寻声看人。”

陈文安严肃道:“我声音极是浑厚,很好听,以后多来这儿说话给他们听听。”

王倾君:“……”

陈文安抱完唐天喜,又去抱唐天乐,嘴角悄悄弯起,心内乐开了花,谁个做臣子的,有我这样的本事啊啊!一炮下去,生出一个皇上和一个安阳王。

王倾君见陈文安抱着娃儿,乐颠乐颠的傻模样,不由嘀咕:早朝上见着,多俊朗精明一个人,怎的一见小喜和小乐,就成这样子了?

她正寻思,却听得葡萄的声音在帘外响起道:“主子,常太妃求见,说有急事禀报。”

唐若龙后宫嫔妃人数并不算多,只是他一死,陈太后却下旨,强把后宫一些嫔妃陪葬,又把一部分嫔妃送到寺中修行,因现时宫中还在的太妃们,不过三两位而已。这位常太妃,原名常淳,原是依附着孙淑妃的,后来逃过一死,便也闭门不出,不敢惹事。如今大半夜的,突然来求见,想来当是确有急事的。

陈文安放下唐天乐,挑着眉道:“让她进来罢,听听有什么要说的。”他说着话,已躲进了屏风后。

这,这也成?王倾君见陈文安不告辞,却躲起来准备偷听,不由无语。一时定定神,无奈吩咐葡萄道:“让常太妃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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