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之间,武六七如获至宝。这样一个家伙,这人深知回民的饮食习惯,对于烹饪,也有很深的见解。便出言相邀。
可是却被此人回绝了。

“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处境吧,我不瞒着你。我是色目人,是朝廷驱赶的人,无论如何也进不得北京城。你就有这么大的把握?”说着,自失的一笑,道:“再着说,我的心已经早不在北京了,我要是身上有哪怕二十两银子,我都要回到西北兰州的。”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是你能帮我这个忙,别说是兰州,即便是天方国,我也有办法带你去!”

这人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武六七,似乎是觉得这个毛头小伙子说的话颇为不可信,道:“你竟然知道天方国?”

“当然知道,你们回教的圣城,只要是你能帮忙,我便资助你,帮你想办法。如何?”

这个条件,是在是太诱惑了,相信对于眼前这个人,他是难以抗拒的,便站了起来,道:“但愿你说话算是,我便跟着你了。”说罢,便站起了身,将烤的焦干的老鼠肉丢进了火堆。

二人在良乡县城朝东走,大概走了四十多里,转而背上,进入了武六七的仁义居。

此人叫做马良玉,是个回回,一路上,武六七已经将他的底细套问明白了。此人却是蒙元时期,元大都里一个著名清真馆子的主厨。来头不小。只不过后来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才四处流浪漂泊。

武六七将马良玉安置在了酒坊之中。

这里比较隐密,不想仁义居那般鱼龙混杂,又特意嘱咐了伺候的小厮和伙计,尊重马师傅的习惯。准备了一套灶具和相应的材料,两个人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钻研。

碍于那个年代,事物虽然丰盛,但是色香味和后世相比,还是上不得台面,所以要想要捉住一个人的胃,还要下很大的一番功夫。

于是酒坊的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酒坊的厨房门关的死死的,东家和一个奇怪的老头在里面鼓捣些什么,通常都是一整日不出来。每日随时外照应的,只有华胜一个。

华胜累的像是孙子一样,又要上街采买一些刁钻的香料和材料,又要照看好灶火,累的满头大汗。里面一阵的乒乒乓乓,做出了一堆的菜,便统统倒掉,门口已经堆了三口大缸的泔水了。

武六七正满头大汗的盯着一锅烧热的油,顺手将一枚葱花丢了进去,葱花飘在油上,四周均匀的冒着泡,武六七和马良玉二人相视一笑,油温刚刚好。

武六七扯着沙哑的嗓门道:“华胜,你他娘的这次当心点,照看好柴火,就这个火力是最好的,保持住!”说罢,便和马良玉合力,在身后的高桌上,端过了一帘东西,都是用糯米制成的方糕,寸许见方,小心翼翼的置于油锅之中煎炸。

烧热的油和方糕相遇,顿时起了反应,满耳都是滋啦滋啦的响声,想起顿时弥漫了整个院子。

武六七不敢怠慢,手里捏着一双两尺多长的筷子,上下翻弄着里面的方糕,不到片刻,方糕已经是双面金黄了,见火候差不多,捞起来,将上面的残油控掉,一枚枚金黄颜色的方糕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马良玉小心翼翼的捡起了一块,仔细的品尝着,忽然眼睛一亮,道:“成了!”

武六七兴奋的,几乎将油锅里的滚油泼洒出来,丢掉了筷子,也尝了一块,一股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正是著名的牛街炸糕的味道!于是狼吞虎咽的将这一块炸糕吃了个干净。

“华胜!来,把这些东西给伙计们尝尝鲜!”

华胜的眼睛已经打熬的通红,一听说成了,一泄劲,差点没有睡过去,便按照武六七的号令,将刚刚出锅的炸糕分给了酒坊劳作的伙计们。

伙计们算是得了口福,谁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入口香浓,回味无穷,在这一刻,他们都觉得,在武六七手下干活,恐怕是天下最最幸福的事情了,不但有丰厚的薪水,还有可口的美食。

马良玉看着武六七,赞许的道:“你果然是个天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配比,的确是最好的。我不是你师父,你我亦师亦友罢了!”

“谢谢马师傅夸奖,要是没有您提点,我就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做不成。这样,我还有个想法,咱再试试?”武六七不顾疲倦,说道。

马良玉瞬间有一种知己之感,和五六七一起,研究如何烹饪美食,似乎是一种享受,所有的疲累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你还要玩什么花样?”马良玉问道。

“我记得小的时候,吃过一种羊蹄膀,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不然我们试试?”

马良玉却是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在西北,羊蹄膀不过是很稀松平常的一道菜罢了。”

“不一样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武六七似乎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天知道武六七耗费了多少材料,终于将他印象之中牛街的小吃,复原了出来,再看桌子上,红烧牛尾、艾窝窝、荷叶甑糕、羊蹄膀、坛子烤鸡、它似蜜、馕包肉等等等等,色彩浓重,香味扑鼻。

就在武六七研制美食的时候,酒坊的伙计几乎都胖了些。一个个红光满面的。

一切准备停当,只欠东风了。

武六七结结实实的睡了两天,才派人去请了纪纲。

这次再见纪纲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很别扭。别的不提,只说此人在靖难之前就被姚广孝拉拢,提姚广孝办差,在武六七额心里,纪纲便是姚广孝的心腹一般了。

自己和姚广孝的关系,看上去亲密,实则是若即若离,相互还有个防备。

那么对于纪纲,之前那种意气相投的感觉,便淡了一些。

甚至联想到,自己和姚广孝接触的每一个细节,都有纪纲的存在。便觉得有一些惴惴然。

但是必须说明的是,这些事情,武六七是听姚广孝亲口说的,纪纲并不知道武六七想些什么,依旧是兄长弟短的称呼,丝毫不见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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