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都汉觉得自己是个英雄,真正的英雄。
何为英雄?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肯定是英雄!自己的父亲阿史那骨托一统草原,却终生没能南下一步,屡屡止步铁雄关,更不用说之前的历代可汗了。

奔袭千里,以三万之众击败大军二十万,撵地大梁皇帝狼狈而逃,一退再退,现在竟然已经退到京城了!自己有理由骄傲,而且从俘虏的口中已经得知,大梁京城空虚,已经没有可用之兵了!

纵马中原,让中原大地在自己的铁蹄下颤抖,尽享中原的富饶与奢华,这一切的一切,马上就都要实现了,只差一点,打下中都,不过这一点并不是问题,二十万大军尚且如此,现在一座空城怎么能挡住自己?

虽然路上屡屡有不识相的小股梁军骚扰,可这顶多延缓了一下自己的脚步,大势面前,普通人是无能为力的!说不定自己一到中都,大梁的皇帝就会出城投降了。

阿史那都汉就这样带着美好的幻想,来到了中都城下,却惊讶的发现,中都城外坚壁清野,几乎三十里的范围内都没有人烟,城墙上士兵林立,刀光耀眼,完全是一副死战到底的模样。

阿史那都汉大怒,命令大军离城二十里扎营,好酒好肉管够,准备次日一早攻打中都。

与突厥人的反应不同,大梁士兵看到突厥人到来以后,没有害怕、没有畏惧、没有恐慌,反应竟然是:呼,终于来了!

这是有原因的。

自从盛泰进入中都的当天开始,整个中都就在杨宇的部署下高速运转起来,上至六部百官,下至市井中的走夫贩卒,人人都在积极准备,准备什么呢?当然是即将到来的中都保卫战。

百官放下所有的分歧和争执,以前所未有的团结将一条条命令或者政务传达下去,把大梁的资源有效整合,百姓自发的上城墙搬运滚木擂石,不乏全家老小齐上阵的感人场景。还有百姓主动将坚壁清野所迁进城来的老乡接回自己的家中同住,不仅减轻了朝廷的压力,也安定了城中的秩序。

至于士兵……他们的心情最为复杂,所有进京的士兵,接受到了地狱般的训练。杨宇把大牛训练收编胡匪的那一套全都照搬过来,训练中不问任何理由,只允许回答是或者不是,训练日夜不休,强度大的让士兵们恨不得突厥人立马就来,拼完命好赶紧休息休息。

这么大的训练强度,按常理士兵们本来应该叫苦连天的,可偏偏吃的好喝的好,皇帝陛下和尚书大人还三天两头跑来看大家训练,弄得大家不但不叫苦,还卯足了劲儿的跟着牛教头拼命操练。

谁都以为突厥人旦夕就至,可突厥人的行进速度慢的超过了想像,每个人都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后来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加强的了。人人见面互问的话,从“突厥人来了吗?”,变成了“突厥人怎么还不来?”

所以当突厥人终于出现在中都城外的时候,中都军民的反应才是:呼,终于来了!

其实此时,无论是百官还是百姓,都对守住中都充满了信心,没有人相信,如此一座众志成诚的的城市会被攻破。从惶惶不可终日,到信念坚定,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起于世家,而是来自百姓中的,曾经以一己之力收回北疆三驿的,曾经力挽狂澜平灭了长和,曾经广收天下图书造福万世,曾经不识好歹反对南征楚国,曾经化腐朽为神奇将辽州重新实际纳入大梁版图。

这个人就是新任的兵部尚书兼大将军,杨宇。

然而杨宇还是一个永远让人大吃一惊的人。

突厥人兵临城下的当天晚上,也就是在阿史那都汉犒赏士兵的时候,杨宇召开了大梁战前会议。当天晚上的战前会议在之后的日子越传越神奇,越传越离谱,流传出了无数个版本,每个版本都不一样,可无论哪个版本,主角杨宇都是英明神武、能掐会算、多智近妖、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

其实只有当天晚上的亲历者才知道,现实永远比故事更残酷,也更精彩,那一天晚上没有神奇、没有掐算,拥有的,只有杀气,无尽的杀气。

当天晚上,杨宇召集诸将,上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说道:“明天大军全部开出城门之外,列阵迎敌!”

第一句话就让所有的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宇环视四周,似乎很满意诸将中没有人出声反对,解释道:“阿史那都汉率大军前来,之前势不可挡,气焰已经十分嚣张,如果坚守不出,只会长他们的气焰。我大梁开国至今已经二十多年,时刻以一统天下为目标,小小突厥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又让诸将的血沸腾起来,是啊,咱们是们准备打天下的人,小小突厥算什么?

杨宇敏锐地觉察到了诸将的情绪变动,说出了第二条命令:“明天刀斧手在城内巡视,但凡遇士兵畏而不出城者,不必上报,直接格杀!”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诸将知道杨宇肯定不简单,可没想到狠起来这么厉害!不过有人心中好奇,刀斧手不随着军队,却安排在城内,那城外的士兵由谁监视、震慑呢?不过诸将都为杨宇气势所夺,没敢问出声。

杨宇马上给出了答案:“明天所有将士务必英勇杀敌,战事一启,即为死战之时!临阵,将不顾兵先退者,人人可斩之,斩之者居其位!兵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斩杀逃兵者,不但无罪,且以军功论!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这下,连百战老将也被吓住了,大梁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么严厉的军令!这意味着当官得想跑,谁都可以杀了他,而且谁杀了他谁顶替他当官!怪不得不用刀斧手!

可终其想像,诸将也没想到杨宇还有命令,而且这最后一条命令,就算是杀人无算的屠夫、刽子手,听后也会面无血色,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和冷血。

只见杨宇表情沉静的说道:“军队出城后,即刻关闭城门,擅自开城门放军队入内者,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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