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此刻还没有睡,虽然手里的急报已经看了不下几十遍,但再一次看仍是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这几日前线兵败的消息不断传来,已经让崇祯揪心不已,吃喝都觉得索然无味,但就在前一日传来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萧亦已经攻陷怀来守御所,崇祯才刚刚发了勤王诏书,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萧亦的行军就如此迅速,难道他们行军在外不需要军需供给的吗?

看到最后,崇祯皇帝愤然将急报掷于阶下,脸色潮红。

“乱党!一群乱党,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居然不战而降,那乱贼萧亦倒成了什么奉天大元帅,诛杀奸佞?王大伴你说,朕这朝廷里何人是奸佞?”

一旁得王承恩先是挥退了几名侍立的宫女太监,随后叹了一口气将被崇祯扔下的急报捡回来轻轻放回去。

这朝里的奸佞不光是他王承恩,每一个宫女都明白,怎么崇祯皇帝就一直看不清呢,不过时至今日说什么也没用了,当下只是安慰道。

“皇上,不要想那么多了,那些逆贼想要谋反,什么话头扯不出来。”

忽然,一名小太监急急的跑进来。

“皇上,左中允大人求见。”

崇祯看了一眼王承恩,反问道:“李明睿?他来做什么,罢了,让他到德政殿来见朕吧。”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名身穿青色官衣的官员走入德政殿,是为左中允李明睿。

他恭敬的一拜,说道:“启奏圣上,臣有一策,可缓燃眉之急。”

崇祯闻言急急起身,抖着手道:“爱卿快讲!”

“唯今之计,永安军势大无人可挡,眼下已快到京师城下,唯有南迁一策可保大明不灭!”

崇祯听到后大喜,握住李明睿的手,说道:“还是爱卿懂朕!”

不过随即又是唉声叹气,说道:“南迁,朕又何尝不想南迁,但如果外面的诸臣不从,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李明睿闻言,也是无话可说,本来这等事是可以在朝议中提出的,永安军北上虽可称为雷霆之势,不到半月便打到了怀来,但是崇祯若想南迁还是有时间准备的。

不过事与愿违,依照惯例南迁的步骤有很多,第一步便是臣子在朝议中提出,由内阁与诸臣审理决议,交付皇帝批准下诏执行,说起来麻烦,但若是朝政清明办起来也很快。

但现在,朝中臣子整日皆是闭口不言,仿佛都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竟然无人支持南迁之议,纷纷主张固守京师以待勤王大军,说什么保卫祖宗社稷、宗庙陵寝之地。

李明睿等一些有识之士皆是小官小职,在朝议上根本插不进去话,又不知道崇祯是如何想的,这才拖到了现在。

当听闻叛军已奉那萧亦为奉天大元帅,傻子都知道那是奉天伐明之意,虽然并未明说,但萧亦之野心恐已不是区区王爵,他的心已经放在了这大明的江山。

想本朝太祖昔日举兵,便是以奉天讨伐暴元的名义,今日李明睿终于忍不住,方才已经写好遗嘱,将后事安排好才来求见崇祯,正是打着死谏的想法。

不想却与崇祯一拍即合,当即李明睿后悔不已,为何自己不早早来找皇帝。

李明睿与崇祯长谈一夜,准备在翌日朝议上由李明睿提出南迁,正天蒙蒙亮时,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从殿外跑进来,到了门前还狠狠的绊倒在了门槛之上。

不过这小太监仍是满脸的焦急,趴在地上哭喊道:“皇上,不好了,永安军杀到京师城下了!”

“什么!?”

崇祯皇帝豁然起身,在殿上来回踱步,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所言可是实话,永安军怎么可能打的这么快?”

“奴才哪敢骗皇上,皇上快去城头看看吧,永安军无边无际啊皇上,说是来了三十余万吶!!”

平日里这小太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与皇帝这么说话的,但事到如今,永安军都打到北京城下了,哪还有心思顾什么礼法。

崇祯皇帝颓然坐了回去,与李明睿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大厦将倾难以挽扶的无力感。

一夜的苦苦策划还未实施便即失败,永安军已经打到北京城,就算立即南迁,也是来不及了。

内无强兵,外无援军,朝中众臣各怀鬼胎,明朝已是败局已定。

......

“停!”

大军正前进,站在元戎车上的萧亦忽然一招手,大军随之静静矗立,压抑的黑色洪流让北京城上的京营兵士感到阵阵窒息,心头泛起一丝无力感。

“那萧亦在做什么?”

京营统领傅应奎在注视着萧亦的一举一动,看着那远远的小人,傅应奎愤恨的拍打了一下城墙。

“明明就快到神威炮的射程之内,为何他们就停住了?”

远远的萧亦想的和傅应奎一样,下令后,萧亦问道:“刘将军,再前进百余步就是那北京城头神威炮的距离了吧。”

刘通用手细细的比量一下,没过多久便说道:“是,大帅算的不错,这北京城的神威炮比我们大同的神威炮射程要远,但若是比起永安炮便远远不及了!”

说到这里,刘通哈哈一笑:“大帅,要不要射他一下子,让他们尝尝咱永安炮的厉害!”

摇摇头头,萧亦只是微笑道:“为时尚早,援军最快还有十几日才能到,也是时候让那些归附的明军来展现他们的作用了,吩咐下去,为身后的友军让让路。”

刘通嘿嘿一笑,抱拳道:“谨遵大元帅军令!”

傅应奎皱眉看着站在元戎车上那人,似是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谁,正思虑时。

永安军的几个的军阵终于动了,不过傅应奎等人仍是看不明白永安军在做什么,只见永安军让出几条通道来。

傅应奎心道一声奇怪,萧亦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很快他的想象就得到了回应,从永安军中分出的几条大路中密密麻麻的冲出了一群人,相比永安军的悍卒,这些人虽然质量差很多,但数量上却更让人绝望。

傅应奎恨恨的道:“这些人就应该是归附永安军的那些叛贼,萧亦真是好算计,居然和鞑子一样的打法!”

现在已经全部明朗起来,萧亦知道北京城头坚城利炮短时难以攻克,便让那些归附的明军作为炮灰攻城,精锐则是以逸待劳。

一个京营把总问道:“统领,怎么办?”

傅应奎恨恨道:“还能怎么办,开炮,能杀多少是多少,就算打不到永安军的人,也要让他们知道,想要攻下我大明的京师不是那么简单!”

傅应奎说的激昂,但真正动作起来的京营兵士也就只有他那一百多人的家丁,其余几千人皆是懒懒散散的应着,根本对这场必输之战没抱有什么希望。

...

“杀!”

“轰!”

震天的喊杀声和连绵不绝的炮铳轰鸣声转瞬而起,与归附后金兵的道理一样,原本怕死惧战的明军身后有精悍的永安军静静挺立,一下子底气都多了不少,直接就从绵羊变成了恶狼,潮水一般的攻向那高不可攀的京师。

一颗颗实心铅弹从北京城头那几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口中怒吼而出,每轰击到人群中,便形成了一地的碎肉与血滩,喊叫声都淹没在大军的喊杀声中。

永安军一路连战连捷,趁着不败的势头,这些明军也是悍不畏死的连绵而攻,二十几万人如同浪花一样,不断拍打在北京城的城头。

如同奔涌浪潮中的小小水坝,北京城不断的摇晃,激烈的喊杀声持续了整整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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