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摩挲着手中暖和的奶茶,微微眯起了眼睛,从前侍女们烹煮的奶茶,都是将茶水煮沸之后,再加入鲜奶和盐巴,而后撇去茶叶,而凤比翼煮的奶茶,会在里面加入酥酪和糖,虽然与西凉王族平日里
饮用的奶茶不同,但味道却更为醇厚和香甜,西凉王只喝了一次便颇为喜爱,直接把烹煮奶茶这活儿全权委托给了凤比翼。

老实说,凤比翼表现的越有用,西凉王心里就对她越忌惮,可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尝过了有凤比翼做参谋的甜头,再想回到从前自己动手动脑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越是忌惮凤比翼,越离不开她的出谋划策,到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得不说是他失策。

西凉王饮了一口手中的热奶茶,不无自嘲地冷笑了一声:“那依你所见,该怎么办哪?”“陛下身边的人,按照威胁程度,应该分为两种,一种是想直接对您下手,所以不得不带在身边的,比如泽烦、瑙思,都是这样的人,他们已经有了权利,所差的只是陛下的性命而已;还有一种,是没有胆

子和能力直接对您下手,但在您兼顾不到的地方,却有可能兴风作浪,乃至策划什么改朝换代的破事,像是迦丽缇王妃,或是楼危,就是这种人了。”“对于第一种人,陛下要做的就是将他们死死地看管在身边,但同时又要保证自己的身边的势力一定要比他们大,只有这样,才能防备他们对陛下下手;而第二种人,陛下需要做的只是让她们不要活在称心

如意的环境里就可以了,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势力,一旦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就如同鱼儿离了水,忙着喘一口气儿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算计您呢?”凤比翼说完,又笑了笑:“西凉在边境已有十数万军队,加上陛下这次带出来的,少说也要有二十万,这个数加起来,说是倾举国之力也不为过,就是真打起来,哪有一次就动用全国军队的道理,咱们是来

党同伐异的,又不是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仗能打就打,何至于把全国的兵力都赔上呢,赢了还好,输了不得成灭国之祸?”“要我说,乐得这数万大军走得慢些,正好给陛下一个援兵不到,不得已而撤军的借口,至于边境……陛下可以调拨出自己的亲兵数百,令泽烦、瑙思等将跟随,却不许他们带亲兵超过十人,至于迦丽缇王

妃……留在军中慢慢赶路即可,等到战事一了,若是好便罢了,若是不好,直接以贻误战机之罪,杀了干净。”

西凉王哼笑一声:“你想得倒是美啊,数百亲兵,你就不怕路上出了马匪,将咱们都截杀了?”“我虽然不知道陛下的亲兵有多大能耐,却知道西凉的‘杀无赦’有什么样的本领,杀无赦的暗卫,说是以一杀十绝不夸张,杀无赦尚且如此,陛下的亲兵,自然更是以一敌百的,若非如此,怎么配在陛下身

前侍奉?当初派入越国京城的刺客尚且是高手中的高手,陛下总不会把身手最好的部下都派出去,留一群花拳绣腿在身前侍奉吧?”

“豫王妃,寡人有没有说过,你这样卖乖,反倒是更令人生厌了?”

西凉王眸色微冷,将手中的奶茶杯“砰”地往桌上一砸:“怎么,我西凉的一草一木,都尽在你掌握了?”凤比翼乖巧一笑,给西凉王杯子里续上奶茶:“不周山上有这样一句话,‘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比翼也不过是心细了一些,由小见大罢了,哪儿就能将西凉之事尽在掌握

?只是时时跟在陛下身边,所见所闻都与陛下相同,闻弦音而知雅意罢了,再说比翼如今性命都握在陛下手中,若是还跟您对着干,那不是吃拧了么?”

西凉王又将杯子端起来啜了一口上面的浮油,冷哼道:“油嘴滑舌!”

——却也将凤比翼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翻来覆去合计了一晚上,第二天便下了令,点了三百亲卫,要瑙思、泽烦并其余几个将领和巫医跟随他先行出发,剩下的人则继续进军,务必要在十天内赶到边境支援。既然是急行军,自然不会带多少服侍的人,是以凤比翼基本把西凉王的衣食住行都给包了,西凉王有时懒得喊人,连令都是她在传,其身份之提升,不由得令瑙思泽烦纷纷侧目,暗忖这豫王妃明明是个俘

虏,但怎么愈发像是西凉王的喉舌了?

眼瞧着就从阶下囚上升到西凉王的心腹和左膀右臂了……

虽然西凉王不甚管束她的行迹,但凤比翼也只是乖乖待在王帐里,除了西凉王吩咐她做事的时候,哪里都不去,在为西凉王办事的时候,也是快去快回,绝不拖泥带水,更不给西凉王怀疑她的机会。

一来二去,西凉王自己心里都犯了嘀咕,我这是抓了个俘虏吗?我这不是养了只臂膀吗?

凤比翼老老实实打扫着王帐里的灰尘,铺平王座上铺着的豹皮的褶皱,脸上是乖巧的笑意。

照这个速度,最多还有一天就能够到西凉边境了,到那个时候再徐图缓进,未为不可。

怀疑的种子经了杀戮的血雨浇灌,已经发了芽儿,凤比翼现在正在呵护它茁壮成长,直待到了开放的那一刻,便要张开它贪婪的巨口,将西凉朝堂吞噬殆尽!

于是,在卫龙渊给出的最后期限当天,西凉王终于带着部下赶到了西凉边境。

西凉王刚到边境的时候,被军营中的状态吓了一跳,十几万士兵倒是没怎么减员,可是一个个都脸色发青眼下发黑,若不是这是在边境,说是瘾君子只怕也有人信。

瑙思和泽烦吓了一跳,忙将一个留守的西凉将军叫进王帐逼问:“这怎么回事?越国不是说不会攻过来吗?怎么你们一个个弄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那西凉将军哭丧着脸:“陛下啊,这越国的豫王太损了!他是没打过来,却不肯叫我们好过呀!越军每天晚上都有一队人马带着大号角跑到军营附近来吹,而且专吹进攻的调子,等咱们的军队爬起来了,他们就跑了!要是咱们的军队不起来,他们就往军营里射火箭,还扔一种能发出雷鸣般巨响的东西,等我们灭了火,他们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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