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天上午云海市委常委兼瀚海县委书记东方云天与瀚海县县长金新异酝酿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一事。“金县长,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工作太劳累了没有休息好?那你得注意身体啊,赶紧喝两口茶,提一提神。”
东方云天的话把金新异从他与远山镇美女镇长慕容俐倩两人结缘的深深往事回忆中唤醒过来。

金新异赶紧说了几句掩饰的话:“不好意思,近段时间来,县政府的工作任务很繁重,特别是云海市里需要对咱们县政府考核和考评的一些工作,咱们县政府在全力以赴去推进,再加上咱们县招商引资工作也在大力推进,所以工作还真是蛮累的。”

东方云天给金新异添了一些茶水,忽然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金县长看样子对慕容俐倩同志的优势总结得很充分,劣势也分析得很到位,但是据我向瀚海县委常委兼组织部长耿德景同志了解,慕容俐倩同志在远山镇镇长任内才两年多一点时间,离她五年一届的远山镇镇长任期还远远不够,请问金县长对让她届中职务变动有什么看法?”

金新异来东方云天办公室之前一直担心,东方云天是否会就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提出其他推荐人选,此时此刻他听东方云天如此发问,便揣摩东方云天兴许对安排慕容俐倩担任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并不赞同。

金新异心中暗想:慕容俐倩已经是本县长的女人,如果这个时候不挺身而出帮她极力争取的话,轻则她会红颜一怒,不给本县长好脸色,重则她会反戈一击,不让本县长有好日子过,甚至让本县长阴沟翻船。

然而,金新异却又深知不能太露骨地为慕容俐倩说好话,戴高帽,如果对慕容俐倩倾向性太过明显的话,兴许会引起东方云天的误会甚至怀疑

金新异于是喝了一口杯中茶水,平复了一下情绪,字斟句酌地回应东方云天:“东方常委,我认为原则性与灵活性应该互相结合,如果县委组织部门经过分析认为慕容俐倩同志适合担任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话,届中调整职务也是合适,以往也有类似先例;而且远山镇是我们‘瀚海县的西伯利亚’,对于在偏远山区工作的同志适当倾斜一下也是可以理解,以人为本嘛;况且慕容俐倩同志作为一个女干部,她还面临着照顾家庭等现实问题啊。”

东方云天听金新异说得貌似入情入理,他并未对金新异的意见作任何评论,而是抛出一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在县机关食堂吃饭的时候,与瀚海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柳樯冬同志坐在一桌,我当时与他非正式交谈,他的意见是倾向于在瀚海县政府办公室那些科长之中择优提拔一名副主任,他说那些科长平时尽忠职守,埋头苦干,应该择优提拔,以调动他们进一步做好工作的积极性,请问金县长对柳樯冬同志的意见有什么看法?”

金新异分明听得出东方云天对推荐慕容俐倩担任瀚海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并不赞同,然而他却并不直接表明态度,而是旁敲侧击,东方云天不温不火的做法让金新异内心深处深感焦急,甚至心生郁闷。

金新异心里暗忖:如果东方云天直接驳斥本县长对慕容俐倩的点赞的话,他显然会激怒本县长;然而东方云天这种不动声色的迂回战术虽然让本县长深感郁闷,但是又让本县长对东方云天本人无从动怒。

金新异只好以对瀚海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柳樯冬的迁怒来作为对东方云天征询意见的回应:“东方常委,我认为柳樯冬同志的意见有失偏颇,他这显然是本位主义思想在作怪,如果按照柳樯冬同志的逻辑,那么你东方常委和我老金都不应该分别担任瀚海县委书记和瀚海县长,因为依照柳樯冬那家伙的逻辑,瀚海县委书记和瀚海县长似乎应该在瀚海县内部提拔,而你东方常委和我老金都不是瀚海县“土著”干部;其实你东方常委和我老金都非常清楚,根据有关政策规定,瀚海县委书记和瀚海县长等重要岗位领导分明不能由瀚海县本土籍干部提拔担任。”

金新异心中不禁有些自鸣得意:本县长这一番话捎上你东方云天,一同驳斥瀚海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柳樯冬的意见,看看你东方云天如何接招?

金新异更是暗暗拿定主意:本县长碍于你东方云天是云海市委常委的身份敬你一分,本县长并不直接与你东方云天顶牛;可是不管你如何否定对慕容俐倩的推荐,反正本县长就是硬撑慕容俐倩到底,肯定不会轻易放弃;退一步来说,即便给慕容俐倩谋不上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宝座,再不济也得把慕容俐倩从那偏远山区镇平级调到县直机关来任职。

就在这个时候,东方云天的秘书杨柳在外间敲响了东方云天办公室的门,显然是有重要事情或者紧急事情发生,杨柳才会打断瀚海县委书记东方云天与县长金新异的闭门长谈。

东方云天于是打开办公室的门,想问杨柳究竟有什么事情?没料到此时进来的却不是杨柳,而是已经退休的瀚海县前副县长朱深山,朱深山一副怒气冲冲的来者不善之样。

东方云天让杨柳为朱深山沏了一杯茶,让朱深山在沙发上坐下。

金新异因为是这一届才从邻县交流过来的干部,他与朱深山从无任何工作方面的交集,虽然他在上一年春节老干部团拜会上见过朱深山,但是他看得出这时朱深山一副来势汹汹准备找东方云天大闹一场的架势;加之刚才他感觉出了东方云天并不赞同推荐慕容俐倩担任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而这显然戳到了他金新异的痛处,于是内心郁闷甚至愠怒的金新异此时此刻颇不愿意留下来为东方云天帮上一把忙。

金新异跟东方云天匆匆打了一句招呼:“东方常委,看样子朱副县长有要紧事找你,那我不方便留在这里,你先忙吧,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详谈。”

金新异又不愿意让东方云天觉得他此时此刻不够义气,便转过身子,对气势汹汹的朱深山假惺惺地劝解道:“朱副县长,你有什么事找东方常委的话,好好谈,千万别动怒,凡事和为贵嘛!”

金新异说罢,也不等朱深山回应,便匆匆离去。

金新异板着一副苦瓜脸回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巴棱进看得出来金新异满脸的不高兴,便不声不响地把他一大早帮金新异所沏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

金新异一脸愠怒地开了腔:“棱进,你赶紧打电话,叫柳樯冬那家伙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作为金新异的秘书,巴棱进深知金新异的性格特征,此时此刻,他显然看得出来金新异分明是在东方云天的办公室遇上了什么郁闷事,便迁怒于柳樯冬,把原本已经安排下午的约见提前到现在,肯定要趁机训斥一番柳樯冬。

柳樯冬经过巴棱进在外间的小办公室时,巴棱进因为是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县长秘书,因而对身为瀚海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柳樯冬适当体现他的尊重,便直朝柳樯冬使眼色,提醒他里面那位县长大人此时此刻情绪不佳。

看到金新异脸色不好,气氛不对,巴棱进并未随进去柳樯冬给他沏茶,免得连累到他自己到时也挨一顿骂。

柳樯冬忐忑不安地进了金新异的办公室,他自问工作算得上勤勉,处事算得上严谨,不知这些天究竟哪方面工作没做到位,惹得县长金新异不高兴。

柳樯冬惴惴不安地问金新异:“金县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金新异对着柳樯冬怒目而视,厉声责问:“柳主任,我老金哪敢对你发表指示?再说,你这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那么有主见,那么乐意决策,还用得着我老金对你作指示?你不是喜欢自作主张吗?你不是喜好擅自决策吗?”

柳樯冬对金新异为何朝他怒气冲冲地责问而一头雾水,深感纳闷,在他的印象之中,金新异这位由基层干部一路摸爬滚打攀上一县之长宝座的人,平时倒也算得上随和之人,并不端着个大架子,这次似乎是这位一县之长第一次如此大发雷霆,然而他又不便直接询问原因,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金新异岂止比他官大一级?

柳樯冬深知,金新异在瀚海县简直可以决定他的仕途命运,万一惹得他恼羞成怒的话,这个一县之长虽然不至于一怒之下撸掉他那瀚海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但是,把他从备受瞩目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同级“发配”到同属瀚海县政府系列什么档案局、统计局等清水衙门,倒不是没有可能;或者至少可以对他调整工作岗位,让他卷包袱离开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这个颇具发展前途的宝座,那就意味着他柳樯冬从此将远离瀚海县主要领导的视野,也同时意味着他柳樯冬在瀚海县的仕途生涯从此玩完;可是以他柳樯冬的仕途野心还希望今后能够官升副县呢。

柳樯冬低着头,一边迅速沉思着金新异对他大动肝火的原因,一边快速思考着如何应对之策。

就在柳樯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金新异态度稍稍缓和下来,开始切入正题:“樯冬,你向云天同志建议瀚海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人选要从那些科长之中优先提拔,你事先为什么不可以向我通一下气?难道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不是县政府序列的干部?你不想想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任命文件如果我这个一县之长不签名的话,那文件能够签发出来?”

金新异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普洱茶,继续说道:“樯冬,你这种不靠谱的做法,弄得刚才云天同志刚才向我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这个一县之长都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我这个一县之长没面子无所谓,你不想想你这做法其实也会让向云天同志形成对你目中无人的印象和看法,如果云天同志和我这个一县之长两位瀚海县主要领导都对你印象不佳的话,试问你在瀚海县官场怎么能风生水起地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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