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陆呦后,颜彦扶着青釉去了老太太的上房,陪老太太在院子里赏了一会月,说了会闲话,又拉着丫鬟们陪她玩了一会击鼓传花的游戏,直到月上中天,颜彦才回到松石居。
再说陆呦和陆鸣从二门出来,原本依陆鸣的意思是两人骑马过去,可话还没说出来,陆呦自顾自地上了自己的马车,陆鸣一看,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出了陆家大门。

当然了,陆鸣的马车在前,陆呦的在后。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陆呦才知道这次集会的地点就在城西的相国寺,相国寺除了各种殿宇佛塔,还有一个出名之处,里面有一座山,山上种满了各种桂花树,因而人们习惯地把它称之为桂山。

每年的金秋时节前来游玩赏花的香客是络绎不绝,同时,也是金秋赏月的绝佳之地,每年都有不少文人才子骚客什么的在此聚会。

为此,相国寺的师傅们特地在桂山上盖了几座庭院,专门给这些香客们提供食宿。

陆呦自然是不清楚这一切,他连相国寺都没有来过,成亲前就不用说了,成亲后他倒是和颜彦出过几次门,可一般都是去书肆或街中心的各种商铺,唯一去过的一次寺庙是净莲庵,他还没能进去,止步于山门前。

陆鸣倒是也猜到了些,下了马车后,一边走一边主动向陆呦介绍了些这座寺庙的来历和几个主要的去处,见天色尚早,带着他去天王殿和大雄宝殿略转了一圈,匆匆拜了拜佛祖便出来了。

随后,两人沿着一条小道往后山走去,两个侍卫远远地跟着他们,很快就闻到了一股桂花的香气,陆呦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悔之前没陪着颜彦来。

存了这个念头后,陆呦开始留意上山的游客了,还别说,真让他看到几个女子,只是那几个女子看起来不像是良家妇女,隔着老远就传来一阵脂粉味,好好的桂花香都被掩盖了。

陆鸣见陆呦眉间微微拧了起来,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待那几个女子从她们身边经过时,见陆呦避得远远的,陆鸣这才回过味来。

“大哥,不纳妾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大嫂提出来的?”陆鸣问道。

“我。”陆呦回了一个字,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事实上,不纳妾是颜彦提出来的,陆呦承诺了,可他不想说出来,怕妻子被人诟病。

“为什么?”陆鸣追问。

难得兄弟两个有单独出来的机会,也难得陆呦能平心静气地和他聊天,陆鸣不想浪费了。

“因为我不想她伤心。”陆呦回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也是他最初的想法。

这个回答刺激到陆鸣了。

不想她伤心,是不舍得她伤心,也就是说,在颜彦嫁过来之初,这个傻子就已经喜欢上了颜彦。

或许,不应该叫傻子,这绝不是傻子能做出来的事情,相反,陆鸣觉得陆呦此举相当的聪明,如果不是这个承诺,颜彦应该不会这么快交出自己的真心,不会这么快心甘情愿地调教他。

有一件事陆鸣记得很清楚,这两人新婚的次日,母亲身边的温嬷嬷去收处子巾,据说颜彦只给看了一眼,随后就强势地把处子巾自己收了起来。

再然后,约摸有一个月的时间,母亲和祖母都在怀疑这两人究竟有没有夫妻之实,为此,母亲和祖母没少打发有经验的嬷嬷前去试探他们。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那会的颜彦并没有认可这桩亲事,也没有接受陆呦这个丈夫,之后应该是陆呦自己承诺了什么,这才打动了颜彦,而这个承诺,或许不仅仅限于不纳妾。

想到这,陆鸣心里有点闷闷的,说不出什么感觉,说是羡慕吧,又不全然,因为他自己是决计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说幸灾乐祸吧,也不全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而且看陆呦脸上的神情,显然也是乐在其中的。

不过有一点很肯定,陆鸣失落了,这份失落倒不全然是因为颜彦,也有陆呦的缘故。

主要是之前的陆呦给了他一个错觉,以致于陆鸣一直以为这个兄长是真的又哑又傻,却没想到大家都被他骗了。

换句话说,极有可能当初陆鸣叫陆呦去参加颜彦的笄年礼时陆呦就看破了他的心思因而配合着他演了一出戏,最后的结果是陆呦成了最大的赢家。

而自诩为聪明绝顶的他却成了那个反被愚弄的傻瓜,同样成为傻瓜的只怕还有颜彦,他们两个都成了这个傻子玩弄的对象。

不不,这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大哥,你,你那会。。。”陆鸣有心想确定一下,却又没有勇气问出口。

“什么事情?”陆呦察觉到陆鸣语气里的惊慌,问道。

此时已近薄暮,两人虽离得不远,可陆呦也只能看清陆鸣的五官,看不清他眼睛里的东西。

陆鸣此时已经失去了追问的勇气。

真闹出来,这个后果不是他能担得住的。

好在这时又有了游人过来,陆鸣退了两步,把路让开了,这个话题也就打住了。

因着陆鸣他们聚会的地点定在山顶的一家叫闻香斋的院子,他们赶到的时候大门正大开着,院子中间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在往树梢上挂灯笼,有人在摆放桌椅,有人坐在地上调制琴弦,还有人在一旁守着一个泥炉烧水煮茶。

见到陆鸣,有人喊了一句,“宁静兄来了。咦,他怎么也来了。”

这个“他”是谁那人却没有说出来,为此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很快,大家停住了手里的活,一个个都转过身子来。

这些人大多是认识陆呦的,也见识过陆呦的蠢笨的,倒是也听闻他成亲后有了很大变化,如今进了书院拜在季为明名下,可因着之前的印象太深,一时之间,他们仍是无法拿他当一个正常人看待,故而再次见到他,未免有几分诧异,纷纷看向了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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