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彦是在陆呦下朝后才得知这一喜讯的,彼时她也有些发懵,因为她也清楚,满大周也是蜀王一个异姓王,而蜀王的来历颜彦也是清楚的,因而,这恩典不可谓不大。
可是话说回来,凭他们夫妻两个对朝廷的贡献,封一个异姓王似乎也不为过,颜彦自认为他们的功劳肯定要比当年的四公大。

不过颜彦最开心的是听到朱家被贬为庶民,陆鸣也被褫夺了爵位发配去榆关负责修筑长城,遗憾的是,没有让朱氏看到这一幕,不知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维护的东西最后都轰然倒塌,甚至于易手他人时会做何感想。

陆呦见颜彦愣神,以为她也是高兴傻了,忙上前抱住她亲了一口,“娘子,还有一个好消息,皇上说要赏我们一栋王府,就在赵王府旁边,你想搬家吗?”

“你呢?”颜彦反问他。

其实,她不是很愿意搬家,在这边住习惯了,也适应了,可她不能不考虑丈夫的感受,毕竟这房子是当年皇上赐给她的,是一座郡主府。

“我无所谓,娘子在哪,我在哪,这里也是我的福地。”陆呦说完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颜彦。

颜彦见此扑哧一声笑了,掐了下丈夫的脸,“知道了,就听夫君的,我们搬去王府住,这里就留给我自己,万一将来你惹我生气了,我也有一个哭的地方。”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宝宝,等过几年初儿大了,我把爵位传给他,我带着你出去游历几年,等我们老了,我陪你搬回来,这里有我们最初的回忆。”

陆呦之所以想搬去王府住主要有两个缘由,一是想兑现对颜彦的承诺,让她过上夫贵妻荣的生活,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也是作为一个丈夫多年的心愿;还有一点是王府那边离宫门比较近,上早朝时可以节约一点在路上的时间,哪怕是能节约一刻钟,他也能多抱着妻子躺一刻钟。

颜彦听了丈夫这番解释虽哭笑不得,倒也颇为感动,正要打趣对方几句时,青麦在门口通报,说是孟家来人了。

原来,孟老太太听到外孙女婿封王的消息,带着一家大小过来祝贺了,紧接着,颜芃一家也来了,继而是颜艾一家,陆端一家三口、云家、王家、杨家等等。

颜彦夫妻两个忙不过来,只得把几个孩子找出来帮着陪客,陆衿带着这些女孩子去她的闺房说笑去了,而陆初、陆祑则把男孩子们都带去了手工室,那里的东西没有小孩子不感兴趣的。

颜彦正陪着女眷们在内室说笑时,门外有婆子跑了进来,说是宫里来人了。

众人一听,均猜到是来宣旨的,簇拥着颜彦换了身新衣去了正房,彼时陆呦已经带人摆好香案,就等颜彦来好一起接旨。

待他们夫妻跪了下去,领头的刘公公打开了圣旨,乐呵呵地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这才用他尖细的嗓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尔平燕侯陆呦,文武兼全,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功宣大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特授尔为平燕王,另加丕绩,钦哉。”

读完了这份圣旨,刘公公把手里的卷轴递到了陆呦手里,随后又从身后的太监手里接过了另一份卷轴,这份圣旨是给颜彦的,她也被封为平燕王妃。

待颜彦接过这份圣旨,刘公公拍了下手,门口的几个太监抬来了两个大箱子,刘公公亲自打开了箱子,每个箱子最上面都是一顶冠帽,颜彦的是一顶七翟冠,翟冠下面是青色翟衣,上有十二行五彩翚翟纹,陆呦的是一顶翼善冠,下面是一套红色的圆领四爪蟒袍。

“皇上有旨,着平燕王和平燕王妃换上全套礼服进宫谢恩。”刘公公接过青麦递过去的银票又笑着说道。

颜彦一听,当即命人把两个箱子搬进了里屋,青麦、青秀帮着他们换上礼服,令人诧异的是,两人的衣服均十分合体,也就是说,这套服饰是早就备下的,皇上早就有意要封陆呦为王了?

带着这个疑问,两人进了宫,皇上这次是在坤宁宫见的他们夫妻,待颜彦和陆呦行礼完毕后,李琮亲自上前扶起了两人,先是对着陆呦看了又看,最后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别忘了你的初心。”

“回皇上,不会的。”陆呦挺直了腰身回道。

李琮点点头,走到了颜彦面前,先是伸手替颜彦整理了下翟冠,接着又细心地替颜彦整理了下霞帔,随后又仔细端详了颜彦片刻,这才转头对皇后说道:“好奇怪的,我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颜彦一听这话眼圈红了,她想起了对方这些年亦君亦父的关心,尽管期间也掺杂了不少利益,可颜彦终归也受益良多,难得的是,以对方的帝王之尊,能做到对他们夫妻毫无猜忌,肯全心全意地信任和维护他们,这福分不是一般的大。

“回皇上叔叔和皇后婶婶,承蒙不弃,二位对我们来说,也是亦君亦父,亦后亦母,彦儿明白,彦儿能有今日,全仗着两位一路护持,这份恩德,彦儿一直铭记于心。”颜彦说完再次跪下去和陆呦一起行了个大礼。

“好一个亦君亦父,亦后亦母,孩子,你能这么想,也不枉这些年我和皇后对你的用心,起来,既然你们把我们当亲人,我们也拿你当女儿,一家人无需这么客套。”李琮再次扶起了颜彦。

“是啊,彦儿,你是不知道,你皇上叔叔且惦记着你呢,你们进门之前,他还跟我抱怨呢,说自从太后走了后,你也不怎么进宫了,可见是没把他放在心里。”皇后走过来,拉起颜彦的手,笑着地把一枚令牌放到了她手里。

颜彦认出来了,这是一枚进宫令牌,和之前太后送她的那枚很相似,只是上面的印章不一样,她手里的这枚是雕着皇后凤印的。

“记住了,以后宫里也是你的娘家,常回来看看我们,还有,衿娘和熙儿的事情我也想通了,由着他们自己决定,但有一点,绝不能耽误子嗣。”皇后摸了摸颜彦的头。

原来,这些时日李熙也没少劝她,说是只守着一个女人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夫妻和顺家庭和睦,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猜忌,更没有那些嫡庶之间的纷争。

还有,他是真心喜欢陆衿的,也是真心想给陆衿一个家,而家是什么?

家是温暖家是和煦家是安宁家是快乐家是幸福家是温馨,也就是说,不管他在外面遭遇多少风雨和波折,家是能让他全身心放松并得到滋养的地方。

他可不希望在外面忙了一天的朝政大事,回家来还要面对这些妻妾纷争,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上演什么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戏码。

最后,李熙问了皇后一个特别尖锐的问题,为什么每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躺在别的女人身边,为此和这些女人斗了几十年,可转过头来,她们又喜欢往自己的儿子、孙子房里塞女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

这个问题的确把皇后问住了,她想说是因为子嗣,可这话骗不了李熙,因为如今的皇上已近天命之年,大大小小的儿子有了九个,这子嗣还不够多?可他依然喜欢往那些年轻的妃嫔屋里钻。

只能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能。

想通了这个问题后,皇后决定不再插手李熙的事情,三年五年李熙或许能管住自己,可十年八年呢?二十年后呢?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这枉做小人,还不如开开心心的把陆衿迎进门,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退一步说,将来就算陆衿真的管住了李熙,两人未必也就不幸福,譬如说眼前的这对璧人,夫妻相携十几年,男的把女的宠到了骨子里,女的也是不遗余力地辅佐男的,所以他们才有今天的功成名就和富贵荣华。

这样的两人外人看了谁不生羡?

颜彦没想到皇后今日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眼泪当即喷薄而出,拉着皇后的手跪了下去:“多谢皇后成全,多谢皇后成全,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李琮在一旁打趣道:“傻丫头,莫非这比听到我封这傻小子为平燕王还开心?”

“回皇上,的确如此,我家娘子因为这件事忧心了好些年,这都快成了她的心病。”陆呦帮着回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将来陆初、陆祑也不纳妾?”皇后扶起了颜彦问道。

“自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是两个孩子还小,我们还没有跟他们提这些。”又是陆呦回道。

李琮听了这话不语,皇后默默地看了他一会,也没有吱声。

从宫里出来,颜彦抬头看了看天,眯了眯眼睛,“夫君,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你瞧,这天多蓝啊,还有这云彩,这么白,不停地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一会像棉花,一会像绵羊,一会又像房子。”

陆呦伸手握住了颜彦的手,看着妻子脸上的笑颜说道:“嗯,确实是个好日子,夫人,我终于明白你之前说的那句‘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是什么意思了,还请夫人放心,往后余生,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陪你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

“好,往后余生,我仍做你手心里的宝,安心享受你给我的夫贵妻荣。”颜彦收回自己的目光,和陆呦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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