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得罪了殿下有什么好处?用一个女人来逼殿下,手段还真是高啊。”
广英侪也不想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但是先王临终受命,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只能听从命令。

“即使殿下日后怪罪下来,只要能匡扶大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顾尚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轻嘲,“我知道广大人忠心耿耿,但是我们现在是听命于殿下,一仆不侍二主,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广英侪当然知道,但是先王遗命,他们可都是立过血誓的。跟顾劲风不一样,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国灭之后才分散各地的,大部分在国灭之前被贬职的人非要看到玉虎令才肯跟他走,他也是费了一些心力才把小部分人给召集起来的。

眼下这种情况他当然不能多说什么,一来这边的兵力不足,二来就是北锡瞿的态度不明,他不敢贸然行动。

“要我说,还是看殿下接下来怎么做吧,总不会真的要逼迫殿下吧?”

广英侪无奈低头长叹一声,“就先听你的吧。”

飞鸽传书传得快,南明义收到了亥舸前几天传来的信,知道了北锡瞿可能就藏身在东国。

一时间莫名非常,看来那天晚上那人没有骗他,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又算什么?终究是一开始就没有相信穆青格是清白的,还怨她选择了北易爻那头……

当年两人彻底离心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因为当年韩暮笙设计让格格亲眼见他们在塌上缠绵,还编造了肚子孩子的事情,让他在朝臣跟东国的压力下娶了她为后;第二个就是北易爻联合南明廷谋划,夺了她清白,而后她去了北城王宫之后,还怀上了孩子,这些让他怎么不怨恨?

后来听说孩子有很大概率是自己的,急忙去了北国,可是看到的却是湘妍端着碗,她跌坐在地上,身下流着血的画面。

自己被怒气支配着,刺伤了湘妍,那时候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格格在那种情况下还帮湘妍求情,现在他明白了,恐怕那都是她为了离开而设计的吧?最后为了让自己死心还狠心刺伤了自己的脖颈,导致自己说话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不是很可笑吗?自己怨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都是误会,最后也是她自己设计了这些场景。

有些事情的真相还不如不知道呢。

现在回首来看,南明义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不停的为了所谓的怨恨而去报复,到头来还是害人害己,好不容易认回的女儿如今也不知去向……

陷入悔恨中的南明义不知道后面来的信上又会是写着什么样的惊喜内容。

因为南北国朝堂前些日子的动荡,提拔了很多新的官员,苏汀也在其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靖观帝会有这么一番动静,但是这么多官员被连根拔起,他隐约知道了因由。

那些人可都是南可硕还在南北国的时候经常接触的啊!这一举动不就是在告诉他们,这个南北国即使后继无人,也不会让南可硕继位吗?

苏汀不知道南可硕有什么计划,但是这些势力既然被拔起,他要再想做什么也很难了吧?

年初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他没来得及赶回来,自然也就错过了跟南可硕的见面机会。

他想,即使南可硕去了东国,自己也会默默支持他。但是现在牵扯到国与国之间,他们家世代忠良,苏汀不可能在这关头让自己家族背上骂名的。

家族跟兄弟,他最终也做出了选择。

东垭玛亲自接待了亥舸,也派了人跟他一起护送绮珞回国。

“听说南北国正在通缉的逃犯在东国,能不能也请王上将人一并交出,臣回去之后也好交差。”

东垭玛面有难色,“孤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把公主交到孤手上就走了。”

亥舸对这话表示怀疑,但是现在在别人国家里也不好太过于嚣张,一切只能等回国之后再行商议了。

“要是王上有北锡瞿的消息烦请替臣留意一下,公主在贵国叨扰多日,多谢王上王后连日来的悉心照料了。”

“好说好说,明昭公主福大命大,经此一劫,想必日后遇到事情定也能逢凶化吉。”

“那臣就在这里替公主受过了,谢王上赐福。”

护送队伍集结完毕,绮珞踏上了回程的路。

“师父!棠梨!”绮珞一溜小跑,兴奋之情言于意表。

亥舸及时拉住了绮珞,才没有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轻咳一声,道:“公主,注意场合。”

云栖跟棠梨都没有想到绮珞的身份居然会是南北国的明昭公主,想过是哪个大官家的大家闺秀,可是事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来的震撼。

没有再给他们多余的叙旧时间,亥舸知道远方还有人急切的等人回归,高呼一声,“启程!”

欧月带来的小分队人不多,大多数藏在暗处,跟在队伍里也不会显得突出。

出了城门,绮珞掀开了轿帘,往后看去。

北锡瞿穿着一身轻甲,眉目清冷的走在随身队伍里,周身矜傲高贵的气质跟周围的人严重不符。对上绮珞看过来的眼神,眉眼一瞬柔和下来,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将目光别开看向周围了。

欧月瞥见两人的小动作,不禁撇嘴,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主子说的没错,只要给北锡瞿看到楚俏,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跟在她旁边。瞧瞧,连东国都不管了,直接扔给顾尚邶处理,也不怕南可硕的势力到时候崛起反扑。

暮色降临,亥舸等人在一处客栈落了脚。

“大黄,这边!”

吃完饭的棠梨拿着骨头在客栈门口逗着大黄,大黄看都不看他手里的骨头一眼,径直的朝绮珞这边走来,乖巧的蹲坐在地上,伸出舌头,摇着尾巴,讨好的看着绮珞。

绮珞还是有些怕的缩在棠梨身后,棠梨单手叉腰,指着大黄控诉道:“怎么绮珞一来你就这幅德行?连小爷手上的美味骨头都视而不见了?你不吃我就给其他狗吃。”

威胁没有用,棠梨气的直跺脚,云栖轻笑出声,“美味骨头?既然大黄不吃你就吃了嘛,最好吃的香一点,让它后悔去。”

“师父!”棠梨转头瞪他,“我可是你亲徒弟!”

云栖斜他一眼,伸手揽着绮珞的肩膀,柔了语气:“你随我来。”

绮珞一瞬间的就能感觉到有一双视线聚在她肩上,僵硬着身子,努力忽视暗处的眼神,淡定的跟着云栖去了后院。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双重标准对待啊!

棠梨感觉自己的地位一低再低,差点跟蝼蚁齐平了。

欧月扔出一块骨头,大黄身形极快的给叼了去,拍了拍手,欧月状似安慰的拍着棠梨肩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这么气馁,反正也不是头一天这样了。”

任大堂上的人声热闹,云栖带着绮珞来到较为安静的客栈后院。

感觉到身后跟着两个人,云栖轻叹一声,“还真是一点单独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师徒两相处啊。”

绮珞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尴尬,“你都知道啊?”

“也是情理之中,你现在身份不同于往日了,等你到了南北国,我们想要再像现在这样见面也难了。”

气氛被这一番话弄得莫名的伤感。

云栖从怀里掏出早已经制作好的梨木簪,别在了绮珞的发间,“本来打算等你出谷那天再送给你的,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绮珞低着头,乖乖的让云栖将木簪别在她头上,云栖目光在簪子上流连,背后注视过来的视线已经完全没有掩饰了。

嗤笑一声,道:“他一直都是这么容易吃味的吗?”

绮珞知道他说的是谁,面上一阵燥热,轻咳一声,别开了脸没有看云栖,“我哪里知道这么多啊。”

这场景落在后头两人眼中那简直就是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画面啊!

亥舸开始搞不懂了,自家公主难道不是一直钟情那个北锡瞿的吗?怎么现在这幅样子这么像怀春少女?

北锡瞿手心的印子都快被掐破流出血了,他要忍着!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啊!该死的,那人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唉,女大不中留啊。”云栖惆怅,明明才只有短短几月的相处,怎么就像是养了个女儿,要送她出嫁一样。

“这是你坠崖身上带着的东西,现在归还给你了。”

羊脂镂空玉佩在云栖手中垂放下来,半截图案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出奇异的光芒,雕刻的龙凤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随着光影游动。

绮珞怔在那里,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

她看到了白衣女子倒在血泊里的场景,也看到了头发半百,声音嘶哑的男子悔恨的眼神。

“阿娘。”

云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怎么拿出玉佩之后,她的反应是这样子的?

“你,你别哭啊。”

绮珞似乎才回过神来,听这话还颇为迷茫的抬手摸了一把眼角,触手是一片湿凉。

“还真是哭了啊。”

眨了眨眼,绮珞擦干眼泪,接过了玉佩。视若珍宝的捧放在心口,语气极轻道:“师父,我刚刚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

“看到玉佩之后想起来的?”

“嗯。”

云栖沉默一瞬,安慰的轻拍她肩,“这种事情随缘就好,不要勉强自己去想这些,越是急迫的想起来就越会适得其反。”

绮珞将玉佩仔细收好,重新扬起笑容,“嗯,总之谢谢师父帮我保管这玉佩啦。”

云栖笑骂道,“你这丫头,情绪还真是多变啊。”抬手轻弹她脑门,语气宠溺至极。

北锡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脸隐在暗处,看了他们几眼之后就走了。

他当然知道那块玉佩对楚俏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有些无力。

虽然当年的事情更多的是南明廷的错,但是他父王也参与其中,更是主谋,只是没有让他得逞而已。他不敢想要是他父王计划成功了,他要拿什么心情来对她,要是有天被楚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又会如何?

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消失了,绮珞慌了一瞬,偏头去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不会是误会了吧?你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毕竟男人吃起醋来还是挺可怕的。”

“有多可怕?”

云栖坏心眼刚起,对上她认真的眼神,突然就说不出口了,连忙将她推搡出去,“唉,别问这么多啦,去吧。”

绮珞失笑,抬手摸上梨木簪,冲他笑的开怀,“簪子很好看,我会好好保管的。”

“可别,还是在能戴的时候好好戴着吧。”云栖揉她头发,笑的温柔,“哪天成亲了,可就不能再戴了呢,趁着为师还在你旁边,让我好好欣赏一下我的手艺。”

“好吧。”

北锡瞿周身气压极低,隐在角落里就出了客栈,欧月不明所以,但是肯定是跟楚俏有关。

亥舸半刻不得马虎的跟了上去,在楚俏出后院的时候却被欧月拦住,“大人盯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会儿了,我先替你看着,你过会儿再来接替我吧。”

欧月这么机智,眼尖的看到楚俏头上戴着的梨木簪子,瞬间明白了一切,北锡瞿那厮肯定是吃醋了!

几人心照不宣的替北锡瞿他们打着掩护,绮珞出了客栈在不远处的酒馆里看到北锡瞿身影。

走到他身后站定,轻咳了几声。

北锡瞿手执酒杯回头去看,见是楚俏,慌了一瞬,酒杯里的酒半洒于身,慌忙起身,“师,师姐。”

绮珞本来还是挺忐忑的来请罪的,看他这样子一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你这幅样子也太可爱了吧,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这么心虚。”

北锡瞿面上一阵燥热,低头看着脚尖,嘟囔道:“才没有呢。”

“是刚刚看到我跟师父两人在一起说话,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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