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可硕在门口犹豫半天,还是推门而入了,走到里屋就看到楚俏闭着眼睛安静躺在床上的样子。
“诶?刚刚小姐还是醒着的,怎么一会儿就睡着了?”绯墨跟在后头,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楚俏,手上端着的膳食放在了床边的小桌子上。

南可硕好像知道了什么,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床上躺着的人的脸,头未动,对一边的绯墨小声道:“你先下去吧。”

绯墨行了一礼,就退下了,还细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绮珞强装镇定的闭着眼睛,眼珠子不停打转。

南可硕在床边坐下,凝视她良久,不加掩饰的火辣辣的目光直直看着楚俏,直看她眼皮打颤得厉害,才压着嗓子道:“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绮珞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厚着脸皮没有睁开眼,感觉到南可硕一直看她的目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山谷里吗?看你好像变瘦了不少,是吃的不习惯吗?还是身上的伤没好?”

这话问的好像两人之前很熟一样,绮珞偷偷睁开一只眼看他,跟他的目光对上。

南可硕忽而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她脸颊,“怎么感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是本殿的错觉吗?”

她看他的目光是如此的陌生。

绮珞微缩进被子里,躲开了他这亲昵的动作,又觉得有些不太礼貌,万一对方是自己长辈呢?喏喏开口,眼里闪着不确定的光芒,“你认识我?”

南可硕半空中的手一顿,听她说这话,收回了手,疑惑的看她,“你怎么不记得了?”

“我……”绮珞话语顿了顿,看他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就没有隐瞒,“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南可硕讶异,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温和的看她,“不记得没关系,以后就把这当做是你家吧。”

绮珞垂眸看着被褥上的花纹,没有说话。

很奇怪的感觉,她听这话本应该高兴的,但是并没有觉得很欢喜,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原因吗?

“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听她们说你是东国九殿下?”绮珞抬眼看他,眼里闪着光。

南可硕但笑不语,端过旁边放着的膳食,将燕窝粥的热气搅拌的散开了些,递到绮珞面前,“先吃饭吧。”

绮珞坐起来,伸手接过瓷碗,乖乖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南可硕看着低头喝粥的绮珞,低着头的她露出了半截白嫩的后脖颈,耳垂在光下透着血红色的色泽,别过头,南可硕忽的出声道:“你是我未婚妻,没过几天我们就会成亲。”

这话一出,可没把绮珞吓坏了,一口粥要咽不咽,卡在了嗓子眼上。

“咳咳咳,咳,你咳,咳咳……”

南可硕抿唇,将她手上的瓷碗接过来,免得洒在了床上。绮珞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通红,等她缓了些,南可硕递过来一杯温水。

绮珞喝了一口水,一双眼睛水润润的,不自然的看着南可硕,“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看她这种怀疑的目光,听她这种质疑的语气,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你看本殿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这样,那你应该知道我身份吧?”

南可硕沉默一阵,眼神复杂的看她,“你是吏部尚书在外的私生女,因为一些原因,你没法跟亲父相认。”

“吏部尚书?”绮珞将信将疑,感觉上告诉她,这号人物给她的感觉比南可硕给她的感觉还要陌生百倍。

被编排的徐志培在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是谁在背后编排我?”

“是不是感冒了?”尚书夫人递过来一个汤婆子,给他暖手。

“可能吧。”徐志培暖了暖手,继续执笔写着折子。

南可硕面不改色的轻应一声,“他家夫人是个厉害角色,他又是个怕娘子的,所以吏部尚书家里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关系,夫妻两个看起来好的很。”

“那我娘呢?”

“生下你之后就死了。”

“你是怎么遇见我的?”

“在南北国遇见你的,乱糟糟的在一堆乞丐中间,刚好跟你眼神对上,然后就鬼使神差的把你带在身边了。”

“南北国?”绮珞听这几个字觉得有些亲切。

“嗯,我之前在南北国那边,最近才回的东国。”

“那我怎么会……坠崖?”

南可硕心一惊,惊慌的看她,“你没失忆,你都知道了?”

绮珞奇怪的看他,“我在崖底醒来,身受重伤,还是师父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坠崖的事?”

南可硕定了定神,轻松了口气,想到那个叫阿梦的,不带半分犹豫的将她安插在这虚假的故事里,“有个叫阿梦的仆人见不得你这么得宠,所以陷害了你,我一直在找你。”

南可硕谎话说的越来越顺,说到最后,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绮珞沉默,似乎在思索这话的可信度。阿梦?这个名字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那我叫什么?”

“俏儿,你叫俏儿。”这话,南可硕几乎没有任何犹疑的脱口而出。

本是平常的话,绮珞却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痛苦的抱住了头。

“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了?我去叫太医。”

绮珞脑海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各种声音也同时在脑海里出现,相同的是,他们都在叫她'俏儿'……

白衣涌动,一位身段极好的女子背影浮现,声音柔的不可思议,“世间男儿千万,却是个个不可信,男人的嘴就像是裹了一层蜜的毒药,听起来甜蜜,背地里却是掺了要你命的毒。”

“俏儿,你看那人,是不是觉得他很爱他娘子,可是你再看,他其实是个自私自利的自大鬼,为了一点银钱,轻易的将娘子给送了他人怀里。”

“俏儿,你是不是觉得很孤独啊?我去给你找个伙伴来陪你玩好不好?”

场景一变,却是白衣女子在责罚一个小女孩。

“让你好好陪着俏儿,你却想要谋害于她!我留你有何用?”

“饶命啊!掌门饶命!俏儿,俏儿救我!”小女孩看到了躲在屏风后的她,满脸泪痕的朝她伸手呼救。

她隐在屏风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女孩呼救声渐弱,白衣女子走到她面前,心疼的抱住她,“俏儿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对此,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仿佛只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路过不知名的路段,她听到了哭声,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一个好看的女孩子,虽然满脸的血污,但是那双黑色眼睛灵动极了,让她移不开目光。

“你叫什么?”

小女孩嘴巴一张一合的吐出几个字,她好像知道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着小女孩黑琉璃般清澈的眼睛,目光徒然就软了下来,“跟我走吧。”

小女孩朝她伸手,她就感觉好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你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现在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嘶哑的声音刺激着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俏儿,别再执迷不悟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

头,感觉快要爆炸了。

在南可硕赶回房间里的时候,绮珞已经安然的熟睡过去了,仿佛之前的头痛只是错觉一样。无奈的扶额,叫绯墨再把送太医送回去,自己坐在了床边守着楚俏。

很莫名其妙吧?比起杀了她复仇或者是挟持她去威胁南明义,他更想就这样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

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北锡瞿的感受。

华灯初上,绮珞才迷迷糊糊的转醒,这一觉睡的她头疼欲裂。

“醒了?头还疼吗?”

绮珞闭眼揉了揉额角,摇了摇头,“没事了。”

南可硕不确定的看着她,怕她想起了什么,试探的问道:“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绮珞茫然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想起啊。”

南可硕看她表情不似作假,松了口气,“想起了什么记得告诉我一声,不要自己憋着。”

绮珞低头,敛了所有心绪,只留手指不安的在被褥上打转。

“嗯。”

“天色也不早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目送南可硕离去,绮珞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捂住不停狂跳的心脏,绮珞深呼吸好几下才缓和过来。

直觉告诉她这地不能久留。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要是他真的是她未婚夫,怎么不光明正大的跟师父说?非要趁人不备将她打晕给带过来,还编了一段故事框她。

那故事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知道,反正他说的不会全是大实话,因为除了一些人名地名,她对这个故事完全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头疼的看着印在门窗上的几个人影,绮珞撑着下巴,心里在想着计划,“得要想个法子赶紧跟师父联系上啊!”

南可硕动作非常快,一夜之间成功的让王府里的所有人接受了绮珞的存在,第二天一早上朝的时候,就跟东垭玛说了成亲的事。

“噢?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让九弟这般迫切。”

“回王上,是臣在南北国认识的,她无父无母,见她可怜就一直留在身边,近些日子才确定了对她的感情。”

首辅大人上前一步,道:“乡野女子难登大雅之堂,何况九殿下还是许的王妃之位,此事需要酌情考虑一下。”

东垭玛犯了难,这成亲不是一件好事吗?而且还是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又不会威胁到他什么,首辅为什么要反对?但是首辅的话又不能不听,毕竟是一朝重臣。

“这不正是首辅大人想看到的吗?本殿无意于王位,大可不必对本殿如此提防,更不用在本殿身边安插人手,本殿求的只是这一人而已。”

“是呀是呀,孤觉得此事挺不错的,东国也许久没有办喜事了,是该好好热闹一下了。”东垭玛尴尬的搓了搓手,一副讨好的笑容看着赵宏志,希望他不要这么揪着南可硕不放。

“王上圣明!臣一切听王上的安排。”南可硕感激的目光看着首座上的东垭玛,让东垭玛内心得到一阵满足。

赵宏志看着这两人交流的眼神,暗自摇了摇头,东国命不久矣啊。

此事很快就给定下来了,南可硕回府的时候还带回了御旨。

绮珞来回看了十几遍,仍是不敢相信他的动作会这么快,明明才见到她不久……

“下个月初十!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

绮珞收起圣旨,大脑飞速的思考着,南可硕抬手捂住她的眼,嗓音低沉,凑在她耳边的气息有些阴冷,“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不然本殿会让人断了你的双腿,让你一辈子都走不了路,你也别想去任何地方!”

话里的森冷让绮珞不禁打了个哆嗦,“知,知道了。”

他不想看到她眼里有任何想要逃离他身边的想法,一点也不想。

柔了语气,南可硕捂住她眼的手绕到后方,梳理着她柔顺的发丝,“乖。”

绮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人心思变幻莫测,一不小心就会惹怒他,还是先稳住再说吧。

顾尚邶在路上就接到北锡瞿的信了,在边城等了他几日,两人才汇合,齐齐赶去东国。

“文山王那边,你要去看看吗?听说没几天活了。”北锡瞿没有向顾尚邶隐瞒此事,因为他知道顾尚邶不会因此而背弃养育他多年的顾劲风。

“毕竟是生父,不过他如今下场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一生风流过头,最后送终的子嗣也没几个。”

“不急的话,不如去看看?”顾尚邶勾唇,忽然很想看看那个便宜爹的下场,也替自己娘亲平下这多年的怨恨。

北锡瞿轻笑,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了,“不急,时间多的很。”

文山王也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自己那个便宜的亲生儿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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