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儿?!”顾尚邶眉头倏地紧皱成一团。
为什么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跟他事先商量就自己一个人决定了。

“公主伤口在腰间,御医不方便换药,宫女也不懂药理,而且草民还要替公主治疗面瘫之症,所以草民请求王上恩准,留在宫里照顾公主。”

“那就跟他一起留下吧…父王…”

楚俏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南明义,带了些撒娇。

她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南明义一定会心软答应的。

果然,南明义有些不情愿的开口让他们留了下来。

“小蕊,你去收拾出一个房间给顾夫人他们入住吧。”

小蕊低声应下,退了出去。

宁溪晨也暂时退了下去,准备回去简单收拾一下行礼过来。

顾尚邶跟了出去,回去的路上一直忍着怒意,回到家里,看她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解释的在认真收拾衣物,怒意突然决堤。

一把拉过宁溪晨,将她抵在衣柜门半开的柜子上,眼里冒着怒火。

“夫君~”

宁溪晨趁着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先一步抱住他,想借着撒娇蒙混过去。

顾尚邶强硬的将她的手拉开,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嗯?你知不知道靖观帝对我们的偏见已经加深了?还敢留在宫里?之前每天进宫给俏儿治疗我都提心吊胆的,你倒好,直接说要住在这里。嗯?”

“……”这些,她都知道啊。

见宁溪晨有些回避他,顾尚邶挑着她下巴的手用了些力道。

“说话!”

宁溪晨被他突然充满怒气的怒吼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下身子。

“我只是担心楚俏……”

“那你怎么就不能担心担心我?你知道我在听你说出要留在宫里这话的时候,有多担心…晨儿,我也怕啊…”

宁溪晨挣开他钳制自己下巴的手,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因为我知道你会是这反应,只能先斩后奏了。”

顾尚邶怒极反笑:“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这么了解我呢?嗯?”

宁溪晨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她知道她很任性,顾尚邶这么生气,也在意料之中。

顾尚邶笑的眼角都有了些眼泪,缓缓退开压迫着她身子的手,“你再这样一意孤行,我真的很难护你周全。”

总是这样让自己进到危险的地段,即使他再怎么想保护她,也总有顾及不到的一面啊。

顾尚邶闭眼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顾郎……”

宁溪晨伸手拉住顾尚邶的衣角,语调里带了些哭腔:“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顾尚邶低头看着被她拽住的衣角,眼里带着汹涌的情绪,最后只是无动于衷的将拽着他衣角的手给拿开。

“知道错了,但是不改啊。”

被拿开手的一瞬间,宁溪晨就从后头抱住了顾尚邶,双手将他圈的紧紧的,语带惊慌:“改!我改!”

好像,顾尚邶这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明明以前只要她撒撒娇,他就能依她的。

顾尚邶依旧要挣开她抱住自己腰身的手,宁溪晨手脚并用的赖在他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紧贴着他不放。

“不准松开我!夫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我错了!我改!”宁溪晨最后两句话音量放大,隐隐有些急躁,听的顾尚邶嘴角微抽。

为什么最后两句话听起来像是她在道歉,可是自己听的怎么感觉她说的特别的理直气壮?

“你先松开我。”

“我不!你什么时候不生我气我再松开!”

“……”

顾尚邶无法,只得背着她坐在床上,然后再用力将她手脚给从自己身上放下去。

松完手,脚还缠着;去松脚的话,手又缠上来。如此反复循环几次,顾尚邶彻底放弃了。

端坐在床上,微喘着气,一语不发。

趁此机会,宁溪晨抓紧机会认错,头靠在顾尚邶的后背,语调软软的。“我错了,我错了夫君,下不为例!我保证!”

“……”

他还能怎么样?气都给她磨没了。

顾尚邶伸手将靠在他后背的宁溪晨给拉过来,宁溪晨以为他又要掰开她的手,倔强的扒拉着他衣服,不肯松手。

嗯…顾尚邶是真的服了。

又气又好笑。

顾尚邶也不拉她,只低声道了一句:“过来。”

宁溪晨瘪嘴,探头看了一眼顾尚邶脸上的情绪,见他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才从他身上下来,只是一双手还是紧拽着顾尚邶衣角。

拉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顾尚邶沉沉的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要再擅作主张了,不然我真的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放过你。”

宁溪晨低头,单手搂住顾尚邶的脖颈,一边又拉着顾尚邶的袖角不停摇着,嘴角还委屈的瘪着。

“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但是你那样子真的吓到我了。”

顾尚邶:“……”

微挑眉,语气不善:“这意思就是在怪我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

“没没没。”宁溪晨急声否认,低头扮乖巧状。

顾尚邶搂着她起身,宁溪晨下意识的把脚勾在了他腰间,双手抱紧了顾尚邶脖颈,怕被甩下来。

有些不解气的伸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打了三下,“知道怕就好,下次再这样,我样子会比这次更凶!”

宁溪晨吃痛,嘴巴瘪的更厉害了。

当她三岁小孩子嘛?还打她屁股!宁溪晨现在真的是又羞又恼,将头埋在顾尚邶肩膀上,脸上滚烫一片。

“放我下来,我去整理东西。”

顾尚邶脸色臭的可以,睥睨着眼睛低头看宁溪晨的侧脸,“我这么生气,你就这样把我打发了?”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们就拖到了晚上才回到宫里。

顾尚邶原本是想用特别生气的表情晾着她几天,好让她长长记性的,但是还是经不住她这样撒泼,舍不得真正生她气。

一看到她被吓到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不想给她留下这么糟糕的印象,但是更不想她又再次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跟他说就自己做了决定。他没有三头六臂,不能事事都顾及的到,他也怕她会因此出事。

春宵楼里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人少了很多,虽然消息没有泄露出去,但是因为没有了几大花魁坐镇,很多人都闹了起来,最后都是不欢而散,去了其他花楼寻欢。

文亮跟舒坤两人去了大理寺认出了其中一具尸体是春宵楼的娼妓雅茹,随后,大理寺就派人查封了春宵楼,如此一来,春宵楼已经是完全的人去楼空了。

陌慎贴下最后一张封条,站在门口停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人朝他走来。

他以为,春宵楼这么大,要是被封了的话,茗嫦应该会回来看看的啊,不然怎么回去跟她背后的主子交代?

春宵楼被关了之后,没了灯光,整条福乐街都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陌慎等到腿都有些发麻了,还是没看到茗嫦出现。他想,她可能是真的走了吧。

艺晋看着一动不动的陌慎,有些莫名其妙:“我来替你班了,快回去吧。”

之后的这些天,都会有大理寺的人守在门口,等事情风波过去后才不会守在这里。

陌慎脚步动了动,对着艺晋道:“我来就好,你回去吧。”

“哦吼,有这么好的事情落在我头上吗,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你要吃些什么东西吗?”

“不用。”

艺晋真是觉得奇了怪了,这大少爷居然不吃饭了?这事要不要跟陌老爷说道说道?

陌慎看他一眼,“你敢跟我爹打小报告,我就动用关系让你在大理寺待不下去。”

“得得得,大少爷您有钱,您任性,小的告退。”艺晋也不管他了,颠颠着脚步就走了,嘴里还高兴的哼着小调。

殊不知,陌慎一直等着的人就在春宵楼里头。

茗嫦等大门完全被封了之后才从圆台底下冒出个头,看着萧条的内部环境,微叹了口气又缩回了头,躲进圆台里。

将开关锁死之后,茗嫦提着木盒跟药包在地道里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处宽阔的地方,开门低头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土门。

将木盒里的膳食一一摆放在石桌上,看着躺在床上发呆的湘妍,柔了语调:

“发生了点事,今日来晚了,还请娘娘见谅,这段风波过了之后会送您去西国,瞿儿也会去那里的。”

听到'瞿儿',湘妍呆滞的眼睛有了反应,看着茗嫦,嘴里咿呀咿呀的说着什么。

茗嫦笑的温柔,伸手轻抱了一下湘妍,安抚焦急的她:“娘娘莫急,先用膳,用完膳之后再给您上药,等您伤好了些之后就会送您去西国了。”

湘妍呜咽,手紧拽着茗嫦的衣袖。

好一会儿才把那情绪给压下去,茗嫦将膳食端到床边,仔细的一口一口喂给湘妍吃。

吃完饭后,茗嫦去熬药,然后又给湘妍身上大小伤口换了药。

那日好不容易将湘妍截过来,她身上大小,新旧伤口遍布全身,没有一处是可以看的,舌头又被拔了,说不了话。

又对她们这些陌生人警惕,不敢轻易相信她们,她们只能悉心照料着,让她渐渐消除对她们的警惕性。

“药刚熬好,还很烫,等它稍稍凉点再喝。”

“娘娘,您知道瞿儿之前都待在浮寻山吗?”

湘妍点头,她怎会不知,当初北国被灭之时,她让北锡瞿去的方向就是浮寻山方向。

她想,要是穆青格看到的话,会收留他的。

“那他扮做女儿身的事也是您教的吗?”

见湘妍再次点头,茗嫦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北锡瞿会那么容易进浮寻山了。

“幸好娘娘聪慧,不然瞿儿怕是难逃一劫,娘娘,可以喝药了。”

湘妍只是淡淡的笑着。

茗嫦将温热的药汤端起来,柔声道:“这药苦,我给娘娘带了蜜饯。”

“还要辛苦娘娘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我去上面办点事,明天会早点过来的,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湘妍拉过茗嫦的手,在她手心写着字。

“板栗子?娘娘也爱吃这零嘴吗?”茗嫦笑的开心,“我也很爱吃呢,明天我多带些过来。”

“娘娘今日早些休息,要好好养伤啊。”

茗嫦拿起白色薄纱斗笠,朝湘妍笑的温柔。

湘妍目送茗嫦离去,眼里有点点不舍,她好像很久没听人这么温声细语的跟她说过话了。

茗嫦从地道另一边方向走去,再出来时已经在福乐街另一头一处不显眼的小房子里。

带上斗笠,绕过陌慎所在的方向,朝莫具巷走去。

“老板,拿药。”

“又是你?姑娘你抓这么多外伤药作甚?也没见你哪里有问题啊,若是家里人有伤口要用这么多药,应该早点带人过来诊治啊,不然可就耽误了。”金漠次虽然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但是看身形就知道是这几日过来抓药的那位女子。

“多谢老板。”

茗嫦拿了药就走,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

她知道这个药堂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对伤口恢复更快,不然也不会冒险过来拿药。但是这个老板太啰嗦了,怕说多了会露馅,而且他也见过她。

“唉,姑娘还是听老夫一句劝,带人过来看看吧,若是不方便,我们也可以上门看诊的。”金漠次跟着她出来,医者仁心,还是多嘴了几句。

“多谢老板好意,家里有人懂些药理,只是缺点药材。”

金漠次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牡丹香气,这味道感觉在哪里闻过一样。

只是之前一直都是在药堂里,周围药材味道更重,所以没闻出来茗嫦身上的味道,现在跟出来了,药材味也没那么浓,所以就闻到了这香。

“要是哪里不明白一定要过来问,不要给治坏了。”金漠次见她态度这么坚决,也没再坚持什么。

“谢谢。”

等茗嫦走远了,金漠次还在想那香气的事。

“等等,这香…不是春宵楼老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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