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许孙文更应该担心自家孙儿在主公身边做事会不会被带坏。
“送人女衫……这行为……日后必定受人诟病……”孙文作为思想比较保守的老爷子,他是不赞成主公用这种手段去打击敌人的,倒不是说别的,只是后世史书记载不好听啊。

姜芃姬笑着道,“这又如何?太中规中矩的人,哪怕做得再好,终究不如毁誉参半之人更加有吸引力。人嘛,总该有些神秘色彩或者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儿,后人才会心心念念惦记着。”

孙文憋了又憋,最后还是吐出两个有些僭越的字。

“歪理。”

孙文学习的是正统知识,属于保守派人物,偏偏自家主公却是新潮的人物,思想活跃跳脱。

例如这桩事情,他觉得君子应该爱惜羽毛,用什么手段打击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声。

偏偏姜芃姬没将名声放在心上,居然想得出送人女衫这样幼稚的激怒手段。

聂良真被她气出个三长两短,日后史书会这么写她?

杠精最喜欢忽略优点、抓着缺点和污点大做文章,相较于前人的功绩,后人也更喜欢用放大镜去找前人的缺点。美其名曰,以古为鉴,以史为镜知兴替,以人为镜明得失。

姜芃姬的想法不一样,她道,“唉,我知道载道担心什么,但是呢——人无完人啊,像我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我怕我太英明神武、功高盖世、德配天地、威震环宇……后来者压力太大。要是留点儿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小污点,正史野史戏说一二,正好能娱乐后人。”

咸鱼们点头如捣蒜,殷勤附和。

主播说得真是太对了!

为他们家主播疯狂打call!

孙文:“……”

自恋成这幅德行的,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冠绝古今了。

他突然不想去想后世史书会怎么记载自家主公。

多半会将她曲解为三头六臂、形容狰狞的恶女模样吧?

毕竟,主公她如此能打,还能说黄色段子,一人一刀一马就能纵横战场。

这些词汇加起来,常人脑海浮现的第一印象就是五大三粗、声如洪雷、肩宽腰窄的壮汉。

思及此,孙文偏首看了一眼主公的侧颜。

大概是作风太不像传统女性了,世人第一眼都会被她气场震慑,继而忽略了她的颜值。

平心而论,自家主公相貌挺能打的,男装潇洒风流、倜傥无双,女装也是别有滋味。

若能留下几幅肖像画,兴许能挽回后人心目中狰狞恶女的形象。

于是,他诚恳建议道,“主公回去之后,多留几副画像?”

姜芃姬懵逼地看着他,不明白话题怎么就从君臣思想不合跳到了画画?

二人对话的功夫,战场仍是杀喊震天。

秦恭等武将小心调度全军,保证士兵不会贪图一时胜利而被敌人拖住。

姜芃姬别的优点不好说,但战场上却是异常果决,敌人根本无法用小营小利勾她中计。

她说要占一波便宜就走,那就决不允许帐下士兵贪功冒进。

秦恭等人深知这点,带兵打仗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触怒她。

“报——聂军大营援军即将抵达!”

听了这话,姜芃姬与孙文将目光转向战场。

依据目前的形式,我方军队还占据着上风,继续打下去,咬咬牙,绝对能咬下敌人一块肉。

孙文却问道,“主公可要撤兵?”

姜芃姬随意道,“干嘛不撤?等着聂良援军过来扳回局势?”

孙文心下了然,同时感慨自家主公的果断作风。

莫说一方诸侯,哪怕是战场上的普通士兵瞧见我方情势大好,怕也不会轻易下决心撤离。

自家主公能抵挡近在咫尺的利益诱惑,不得不说令人佩服。

商议好了,孙文派人鸣金收兵,同时连下数道强制军令。

原先的先锋部队转为殿后,一步步掩护大军撤退的同时,有秩序地撤离前线。

姜芃姬帐下兵马的素质已经很高了,但仍旧有士兵因为贪功,磨磨蹭蹭不肯撤离而被蜂拥而上的敌军踩踏成肉泥。所幸这样的人不多,先锋精锐且战且退,井然有序,不多时就甩开了聂良的先锋,撒腿就跑。等聂良援军抵达前线,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撤退,扬起滚滚黄沙。

聂军大将见此情形,本就铁青的面色添了几分乌黑。

“这群贼人莫不是属兔子不成,逃得倒是快——将军,要不要追?”

帐下裨将也是极为恼怒,刚才被敌人压着打,憋屈极了。

援军抵达,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谁料敌人在这个节骨眼撤退了。

聂军大将被裨将这么一问,心头闷得不行。

不追吧,敌人突然上门压着自己人暴打一顿就扬长而去,脸上面子挂不住。

追吧,唯恐这是敌人的奸计,自个儿追上去会踩陷阱。敌方撤退之时,乱中有序,己方追击却容易乱了军阵,敌人要是趁着我方军阵混乱的时候转身打一波,这不就亏大了?

追与不追,哪个都不好选择。

聂军大将暗暗咬牙,最后还是决定追上去,但不敢方尽全力,姜芃姬这边很容易就拉开了距离。等姜芃姬大军撤回湛江关,关门重新关上,聂军部队才姗姗来迟,吃了一波城墙箭矢。

前方箭雨如潮,聂军又不是来破关的。

为了减少伤亡,他们只能退到射程之外。

聂军大将:“……”

吾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汝甚叼,汝父知否?

某个裨将喃喃地道,“这不是溜着人玩么?”

一不留神他就真相了,姜芃姬可不就是为了耍着人玩?

瞧着关外的聂军愤愤的视线,姜芃姬摩挲下巴,打了个响指。

她让城上守关的裨将附耳过来,嘀嘀咕咕说了两句。

裨将一脸荡漾地领命下去,过了一会儿,十来个身高八尺,身宽四尺的壮硕壮汉蹬蹬踩上城墙,一架架铜片包成的简易喇叭架在跟前。壮汉们气沉丹田,朗声大喊,声如洪雷。

“吾等已至大营,将军无需殷殷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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