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至深秋,天地间已经奏响了冬日的前奏,万物披上金衣,空气中也多了萧条的气息。
不过秋季的冷清丝毫没能影响上京百姓看热闹的性质,宽阔的马路已经被清理出来,两旁皆有手持兵器的官兵把守,阻挡那些热情想要一睹年轻郎君面容的百姓。

吉时一到,百余辆挂着红绸的马车从各个地方缓缓驶向皇家别苑,两旁行人纷纷伸长脖子。

“诶,那位郎君生得真好看,跟仙人似的,不知道是哪家的……”

“管他是哪家的,咱们这些小百姓,也就这会儿能瞧瞧……”

百余辆红绸马车自吉时出发,顺着上京主街走马游街一圈。

车帘掀起,露出里面正襟危坐的各位郎君,各个都是红唇齿白,衣鲜靓丽,容貌不俗,偶尔眼波流转,落到未嫁女子身上,简直能把人魂儿吸走,哪怕身份悬殊,不少没有出阁的女子也会在今日装扮得娇艳,欲语还羞地向马车内的年轻郎君暗送秋波,以求结一段佳缘。

姜芃姬坐在一间茶肆之内,靠坐在窗边雅间,稍稍转头就能看到街下热闹的场景。

“跟花魁游街似的……辣眼睛。”

她吃了一口茶,瞥了一眼下面正巧经过的一两红绸马车,默默移开了视线。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自然要数直播间的诸位观众,他们一听说考评之前还有啥游街活动,能看到参加考评的众多优质小鲜肉,纷纷嗷嗷叫地搬来板凳,伸长脖子等游街开始。

不过,等第一辆马车驶过,纷纷捂住眼睛,哀嚎自己眼睛要瞎了。

【汝妻汝子吾养之】:我是来看美男的,不是过来做眼球摘除手术啊,主播你也太不厚道。

【老司机联萌】:要不是主播说这是很正经的活动,我还以为是什么楼举办花魁游街……

【曹老板爱汝妻】:不是,楼上,哪家花魁是这个姿色,也不怕倒闭么?

【脉息赵子龙】:#奸笑,重口味的曹老板都吃不下这个安利,倒闭肯定的。

姜芃姬原本还想吐槽,等她看到直播间的吐槽,吃下的茶险些噎在喉咙。

虽然有些失态,好歹没有弄得太难看,坐在她对面的风瑾就比较悲催了,差点把茶水撒到崭新的衣裳上面,要不是他咽下那一口茶,估计也会呛得喷出来,“兰亭你、你真是……”

“我这是实话实说,他们可比花魁游街招摇多了。”姜芃姬笑眯眯地道,一双眸子好似一双月牙,闪动着笑意,“原本我还有些可惜,你因为手伤错失此次考评。不过,一想到你和他们一样坐在红绸马车里,装扮得花枝招展,衣裳粉的红的,花花绿绿的,不忍直视。”

天气已经彻底冷下来了,不过这节并不能阻拦这些人对装扮的热情。

衣裳多半是藕粉、水绿、湖绿、碧蓝、葱青、柳黄、赤红这种鲜艳的颜色,衣襟略略松垮,露出些许锁骨,发髻以玉冠束好,缀以娇艳的绢花或者盛开的红梅枝,脸上涂抹着厚重的雪白脂粉,白得像是石灰墙,双唇则多半抹着红艳艳的唇脂,看得人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远古时代人民大众的审美,她始终无法理解。

在她看来丑得别开生面的人,落在楼下那些百姓眼中,竟然美若天仙。

姜芃姬深吸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那些郎君五官的确很标致,颜值应该不算低,只是他们的化妆术太毁人了,这让姜芃姬不得不怀疑,这些可怜娃是不是得罪造型师了……

呸,这个时代哪里来的造型师!

风瑾无奈地看着姜芃姬,哭笑不得地道,“此乃上京风尚,士族贵子追捧的。”

“不管是一百个人追捧还是一百万人追捧,丑就是丑。所谓的美,又不是将什么好东西都往脑袋上插。若是这样,还不如看花瓶呢。”姜芃姬撇撇嘴,说得风瑾哑口无言。

风瑾咳了一声,说道,“兰亭年纪还小,等你再长大几岁,自然便懂了。”

姜芃姬瞧了一眼风瑾,将对方瞧得浑身不自在。

“要是怀瑜觉得那般就是美好,为何从不见你涂脂抹粉?”姜芃姬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石青色的儒衫,衣衫层层叠叠,宽袖大炮,乌发束得整齐,发冠简单自然,看着还算清爽。

风瑾手指一顿,摇着头,倏地来了一句,“天生丽质,瑾无需外物点缀。”

姜芃姬:“……”

风瑾少年,哪怕自恋,你也自恋得如此清丽脱俗。

姜芃姬百无聊赖地一手支着窗,红绸马车一辆接一辆从茶肆面前驶过,百姓好似化身追星族,望着那些郎君看直了眼睛,不少女郎看到心仪的人,甚至还会解下腰间香囊,掷向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不少直播间的观众表示这样的画风似乎也能接受。

姜芃姬:“……”

突然,有一咪咪心疼观众的审美,这是被摧残坏了吧?

正当她看得昏昏欲睡,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呈现爆发式井喷般涌了出来,几乎要将虚拟屏幕的每一寸都遮盖住,姜芃姬蹙了蹙眉,不明白这些颜控又吃错什么药了。

【小拳拳锤你哦】:嗷嗷嗷嗷嗷——宝宝看到宝宝的老公了,好帅!!!!

【睡遍三国男神】: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治愈了,好棒o(≧v≦)o~~

【老司机联萌】: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香橙味鸡腿】:麻麻问我为何手机屏幕是湿的,舔不够啊——

【三只松鼠零食】:被炸出来了,禁欲系男神,好像撕开他的衣襟嗷呜——

她扭头望向楼下,耳旁传来风瑾含笑的声音。

“这位郎君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

那人一身黛蓝宽袖衣袍,略显深沉的颜色并没有将他衬得老气,反而将那雪白肌肤衬得淋漓极致,面如冠玉,发如泼墨,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不同于旁人望着百姓展颜露笑,春风得意,他始终正襟危坐,闭着双眸,好似深思,眉梢微蹙留下浅淡褶痕。

凭借极好的目力,姜芃姬甚至能瞧见对方修长若小扇般的睫毛。

“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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