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在纵论商业的时候,天下各国已经起了风云。
这风云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之久。

大唐,长安!

今日早朝已彼,重臣各自归家,但见皇宫大门缓缓打开,一群群官服各异的大人物鱼贯而出。

历朝历代,朝臣都分帮分派,武勋们走一路,文臣们走一路,皇族王爵单独走一路,世家官员们同样也走一路。

大唐重武,所以上朝的武勋很多,这群粗汉子除了国公就是勋贵,性格里面个个带着狂放,才一出来宫门,已经打成一片。

先是程咬金神神秘秘走到秦琼身边,鬼鬼祟祟道:“二哥,你秦家有没有?”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然而一众国公好像个个知道,但见人人竖起耳朵,都在等着听秦琼的答案。

黄脸汉子忠厚耿直,闻言也不懂得隐瞒,直不楞登点了点头,语带感怀道:“承蒙陛下厚爱,特赐一块会员银牌。”

老程连忙道:“光有会员银牌还不行,须得缴纳五十贯会员费,否则不予登记,二哥你可要亏死。”

秦琼还是直不楞登点了点头,面色郑重道:“放心吧,家妻在拿到会员银牌的当日已经进宫,专门求见了皇后娘娘!”

黄脸汉子不善言辞,长篇大论必须分开了说,喘口气摇头道:“五十贯会员费分文不少,全都委托皇后娘娘给收着,娘娘说了,她已经帮秦家登记,等到去了范阳见过赵王,秦家的会员名额就妥了。”

老程长出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秦家,生怕二哥不把会员银牌当回事,听你这么一说,弟弟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

他忽然很是好奇,忍不住又道:“二哥,你秦家准备去卖点什么营生?”

这话又让一票国公竖起耳朵。

秦琼看了众人一眼,想要撒谎,奈何不善伪装,只能期期艾艾道:“祖上传下来的一点手艺,专门编织战马所用的鞍鞯(ān jiān),家妻最近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组织下人们赶工,勉强织造了一千八百张鞍鞯,赵王在范阳弄起交易中心,秦家不管如何也得去帮帮场子。”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舒了一口长气,还好还好,秦家的生意不惧威胁性,一千八百张鞍鞯听着很多,但是满打满算也就两千来贯,刨除物料和手工,最后挣不了几个钱。

但是他们忘了,这是按照大唐的市价计算。

唯有老程很精明,忽然压低声音对秦琼道:“二哥,让嫂嫂再操劳操劳吧,多让下面人赶赶,争取弄到三千张……”

说到这里鬼鬼祟祟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你自认为是去帮赵王撑门面,弟弟要告诉你这可能会发大财,赵王那人做生意的本事……哎哟好你个李孝恭,你探头探脑偷听什么呐,堂堂河间郡王,举止鬼鬼祟祟,你丢不丢人……”

老程说到一半开始骂人,却原来是李孝恭凑过来偷听。

李孝恭被他嘲讽也不生气,只是哼哼道:“说老子鬼鬼祟祟,你程知节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们两个席上滚地下,相互谁也别说谁。”

突然话锋一转,嘿嘿搓着大手道:“程老贼快跟本王说说,你家里有孩子在范阳,应该有书信时时传递,到底李云的交易中心是个什么道道,本王这两个月来都快急疯了。”

老程极其得意看他一眼,鼻孔向天道:“行啊,不过你得先告诉老夫你准备了什么货物。”

李孝恭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两万亩土地,都是关陇一代的水浇田。”

嘶!

老程倒抽一口凉气,差点震惊的叫出来。

幸好他临时反应过来,方才努力把叫声压下去,直撮牙花子道:“你这家伙连地都敢卖?好家伙,出手就是两万亩,你不怕王妃抓花你的脸。”

“本王会怕她?!”

李孝恭嗤笑一声。

老程还是直撮牙花子,突然又道:“你河间王府总共才有多少地,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万亩,你这一出手就是两万亩,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危机?”

李孝恭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这是娘娘的意思,娘娘出手更厉害,直接就是她膝下两个小皇子的封赐皇庄,每个皇庄各自拿出土地三万亩,田契都已经快马送到范阳了。”

老程目瞪口呆,喃喃道:“两位小皇子的御赐皇庄,那可是以后吃饭的产业啊。娘娘她怎么……”

李孝恭左右看了两眼,低声再道:“听说是陛下的暗示,否则娘娘哪里舍得卖地。陛下的内务府能饿死老鼠,但是陛下很想购买一批突厥战马。”

老程砸了砸嘴,忽然道:“这事你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有听过。”

李孝恭嗤嗤一笑,满脸鄙视道:“你会怕这个?”

老程嘿嘿两声,果然真的不害怕。

这老妖精明显很是好奇,忍不住皱眉道:“奇怪啊,按说建立骑兵乃是朝堂正事,购买战马完全可以让国库掏钱,怎么陛下竟然要让娘娘去卖地,这是打着注意从自己私库出钱啊。”

李孝恭咳嗽一声,低低道:“今年赈灾之后,国库同样能饿死老鼠,如今才刚刚八月,各地的税款还不曾解递入库。”

老程明白了,点点头道:“但是赵王殿下的生意马上就要开张,所以陛下心里很是焦急,乖乖不得了,两个皇庄六万亩土地,这得购买多少匹战马?”

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看着李孝恭,脱口而出道:“你卖地也是因为这个?”

李孝恭得意一笑,呵呵道:“都是皇族,自己的事,娘娘已经跟我家正妻约定,这笔钱财算是陛下跟河间王府的借债,期限三年,给利五成。”

嘶!

老程又是倒抽一口冷气,道:“好家伙,五成利息。”

李孝恭眉飞色舞,嘿嘿低笑道:“否则本王岂会卖地,这搁在以前可是败家的举动,祖宗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连棺材板都盖不住。”

老程坏笑起来,道:“没关系,你们是皇族,棺材板很厚,你们老祖宗推不开。”

李孝恭怒骂一声。

这时又挤过来一个武勋,赫然是夔国公刘弘基,这厮号称大唐第三个滚刀肉,跟老程李孝恭乃是一丘之貉。

他挤过来之后先是涎着脸一笑,然后臊眉耷眼对着老程道:“哥哥,问你个事。”

老程今天彻底牛逼起来,鼻孔向天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从来不喊老夫哥哥。”

刘弘基使劲搓着大手,脸上挤出连他自己都恶心的笑容,讪讪道:“哥哥,以前得罪勿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小弟这次可是把家底都压上了,您可得给我好生说一说。我那该死的小子虽然也在范阳,可他就是不知道给家里来一封书信,这弄得我心里没底啊,全副家当可都压上了。”

这话让老程和李孝恭同时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们刘家准备弄什么生意。”

刘弘基也不害怕被别人听了去,直言不讳道:“整个大唐没有第二份,个顶个都是鸡卵大小的极品南珠,你们也知道,山妻…呃不对,是家妻,家妻出身岭南采珠世家,所以才有了这么一点门路,此次赵王在范阳搞了交易中心,小弟是觉得没什么甜头可赚的,但是家妻却宛如火烧眉毛一般,非说这是我刘家腾飞的绝世良机……”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愁眉苦脸道:“实不相瞒,我家也卖了地,不过不是拿去范阳卖,而是在长安城里直接卖了,那个败家老娘们背着我卖了整整一万亩水浇田,接手的正是太原王氏,直娘贼的压了我刘家三成价格。”

他絮絮叨叨没完,老程和李孝恭听得烦躁,同时瞪眼道:“说重点,南珠怎么回事。”

刘弘基吭哧吭哧两声,满脸无奈道:“那败家娘们卖完了地之后,又把全家的资财全都拿出来,她派出我的部曲快马加鞭去了岭南,两个月正好跑了一个来回,去的时候二十箱银子,回来的时候换成五箱南珠,两位哥哥,我心里没底啊,这要是到了范阳卖不出去,我刘家立马就得拉着棍子沿街讨饭吃。”

老程嘿嘿坏笑起来,拍拍他肩膀道:“不要怕,哥哥心善,等你讨饭讨到我程家门口,必然有残羹冷炙端出来。”

刘弘基越发愁眉苦脸。

老程打趣他半天,这才正经起来,低声道:“放心吧,肯定要发财,老刘啊,我得说说你,别整天败家娘们败家娘们的喊,你家夫人可比你精明的多,这次破釜沉舟,你刘家怕是真要腾飞,大话咱不敢说,家产翻一番保证绝对没跑……”

刘弘基目瞪口呆,激动的嘴皮子都在打哆嗦,这货猛然死死抓着老程胳膊,急吼吼道:“我读书少,哥哥你可不要骗我。”

老程哼哼唧唧一声,翻白眼道:“老夫读书很多吗?但我闺女在范阳。”

这话存在暗示,刘弘基顿时听懂,于是三个老流氓嘿嘿低笑,急的旁边一众国公抓耳挠腮。

他们也准备了各种货物,都想打听一下范阳的交易中心。

这时忽听宫门口一声冷哼,语气里似乎带着浓浓的不屑,在场国公怒目看去,却见一群世家傲然站在那里。

武勋们一向跟世家不对付,顿时破口开骂道:“直娘贼,看什么看?我们在这里讨论发财,你们就算馋死也白搭……”

哪知话未说完,猛见对面好几个世家重臣往怀里一掏,赫然也都掏出一块银光闪闪的会员牌子,满脸傲然道:“承蒙陛下不弃,一样赐下了会员银牌。

一众国公面面相觑,愕然道:“世家也给牌子?”

那边世家之人很是得意,傲气十足又道:“陛下亲自做我们的推荐人,五姓七望怎能不给面子,刚才听你们窃窃私语,原以为是什么大生意,结果细听才发现十分小家子气,这场范阳拍卖我们世家包圆了。”

国公们登时大怒,各种直娘贼格老子不绝于耳,忿忿大叫道:“你们世家包圆,有那个实力吗?”

但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货,赫然正是太原王氏的王珪,这老东西一脸傲然,语气淡淡道:“太原王氏,卖八十座矿山。”

紧跟着又走出一个老东西,笑眯眯道:“荥阳郑氏,卖二十万石粮食。”

两个老货对视一眼,忽然一起呵呵笑道:“西府赵王缺矿山,河北百姓缺粮食,我们已经给出了诚意,就怕赵王穷的可怜,买不起啊……”

这哪是想去做生意?

这分明是拿出一份天大货物让人买不起。

不用说也知道,世家这是想去打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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