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捂着三床厚棉被出了一身大汗的李淑英,清晨天刚破晓时,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她心里惦记没耕完的那块花生地,家里一年的花生油可全看这一块地的花生。

山里气候多变,春雨一来连绵数日,等下雨再播种,一夜之间可能就从泥土中冲出。

匆匆喝了一碗稀粥,她伸手去提院角处的铁犁。

铁犁上百斤,李淑英挪了半天,愣是动也没动一下。

“算了....”她自语,“先去把耕好的地下种,也不知道二牛什么时候回家.....”

背起小背篓,快步向花生地而去。

一路上的田里,红杏村各家都在忙活。

“淑英,身子好了?”一块油菜地探出一头,喊了一句。

“夜里出了一身汗,没事了。”李淑英一侧身,发现是吴春香,脸上立即报以微笑。

吴春香轻笑着点头,见李淑英走的远了,脸上出现哀怨的神色。

“唉....年轻就是好!”她想,“我要再年轻几岁,那晚和二牛,就不会求饶了.....”

也不知怎么的,最近两天吴春香总是想二牛,尽管那晚她很疼,流下了眼泪,但回到家,一闭眼,小脑袋中全是二牛在自己身上干活流汗的样子。

李淑英来到花生地,撩起裙摆,躬身忙活。

临近中午时,她直起腰左摇右晃,满意的望着一上午劳动成果。

这时,田边路过一人,眼色凌厉的盯住摇动细腰的李淑英看。

“淑英,播种啊?”

李淑英听见声音,脸上冷下来,她回头望着刘二喜,面无表情说:“嗯,播种。”

“地没耕完,咋就播种了?”刘二喜今儿过路这片花生地,可不是顺路,而是专程为李淑英而来。

昨天在家,他听媳妇说,李强认了二牛做妹夫,心里很是不爽,赶二牛出村的心情,越发迫切。

李淑英没说话,转头盯着田里。

刘二喜望了一眼天空白云,说:“看这云的走势,只怕这两天春雨就要来了,淑英啊,要不要借我家牛儿,先把地耕完?”

李淑英身子一抖,她的确是想借牛,想起娘家的十亩稻田,心道二牛即便两天耕完,回来也应该累坏了。

“村长,要不.....借我使唤两天?”李淑英再次转过身,脸色缓和了许多。

“跟我去牵吧。”刘二喜砸巴了一下嘴,笑道,“前段时间借牛的多,没顾上你家,淑英,你心里可不要有气。”

“没气....没气....”李淑英放下农具,从田里跳了出来。

刘二喜住在村南的一排李子树下。

“进屋坐会儿。”推开院门,刘二喜笑嘻嘻的进屋去泡茶。

李淑英哪里敢在他家坐,她眼睛看到院内吃草的黄牛,立马走过去牵。

等到刘二喜泡好茶走出来,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哼!”一声冷哼在院内响起,“这牛你借了,想还,可就难了....”

借了牛的李淑英连饭也顾不上吃,回家将早上喝剩下的稀粥囫囵灌进嘴里。

铁犁绳子往牛身上一绑,很快便去了花生地耕田。

别看李淑英是个女人,年纪轻轻,但这耕田一点不比男人们差,使唤牛儿有模有样。

黄昏时,花生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地没耕。

“明天再耕一天,差不多了。”

回到家,将牛儿系在院子里,跑去田里胡乱割了一背篓青草,肚子这时咕咕叫起来。

房梁上的腊肉,她不舍得吃,准备留给柳星辰补身子用,跑厨房下了一碗白水面条,再从咸菜坛子打一勺酸菜,这就是她的晚餐。

半夜时,红杏村的月亮一隐一现。

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摸进院子,正在睡觉的黄牛睁开眼看了一下,接着又闭眼睡起来。

院门的大木头掉在地上,黄牛站起身,跟着人影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当李淑英起床后,院子里想起一声尖叫。

黄牛不见了。

“难道被村长牵回去了?”李淑英惊慌之后,逐渐镇定下来,山里偷牛的事有,但红杏村可从来没丢过。

简单洗刷后,饭也顾不上吃,她匆匆忙忙往村长家跑去。

刘二喜此时坐在院子里喝茶,脸上一阵阴冷,一阵诡笑,看的忙活地媳妇怪异不已。

“村长,你在家吗?”院子外响起李淑英焦急声音。

“门没拴,进来吧。”

李淑英推门而入,双眼在院内一扫,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村长....黄牛你给牵回家了吗?”她颤抖着声音问。

“没啊!”刘二喜露出一脸茫然,问,“咋的,牛儿不见了?”

李淑英抿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牛价值上千块,这还是没下过地的小牛,成年牛最低也要几千,这么大笔钱,她这辈子连见都没见过。

“淑英,你这是咋了?”厨房里跑出一女人。

“牛儿不见了....”李淑英瘫在地上,哭的换不上气。

“咋回事啊?”女人斜眼瞟了一眼自家男人,说,“去村里找找,说不定被哪个不长眼的牵去耕田了。”

“李淑英啊,这牛昨天可是你从院子里牵走的。”刘二喜冷着脸说,“要是被偷了,你得赔我一头才行。”

“对,先去村里找找。”李淑英听见女人话,哆哆嗦嗦爬起来跑了出去。

等到她人走了,院子里刘二喜一点也不着急,伸手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旁边媳妇看的奇怪,问:“牛跑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牛能跑,那人还能跑了?”刘二喜转头瞪了一眼媳妇,意思是李淑英跑的了?

女人被刘二喜一瞪眼,赶紧回厨房。

不管是在家,还是红杏村,刘二喜向来说一不二,他是村长,膀子也粗,谁稍有不满,便要拳脚相向。

就拿媳妇钱美珍来说,自从嫁到村长家,三天一顿小打,五天皮开肉绽,经常下地干活都不好使。

其实最初刘二喜不打媳妇,他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娶个女人,心里想着安稳过日子。

年轻时候,刘二喜喜欢打架斗殴,山里十里八村谁都看他不顺眼,没谁把闺女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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