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崔文卿所写诗词的那一霎那,苏轼猛然一怔,顿时就呆呆傻傻了。
可见那上面清晰可见的题目为:《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再看词文,写得却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文卿兄,你这首词……”苏轼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说话都忍不住有些颤抖了。

崔文卿轻轻一叹,解释道:“所谓功业,不过是追求功名利禄,我时常在想,人生究竟怎么活才能加有意义!你看那宇宙永恒、江水不息、青山常在,然而一代代英雄人物却无一不是转瞬即逝,却无法取得永恒,故与其拥有强烈的功业心,倒不如把历代兴亡作为谈资笑料以助酒兴,淡泊洒脱一生为好。”

苏轼怔怔然的思索着崔文卿之言,若有所悟,却又百般感概。

在看他所作之词,是为《满庭芳·阳复今朝》。

全词为:阳复今朝,月圆明日,渭溪改观风光。

今枝孕秀,馀庆衍天潢。

诞降真英间世,群仙贺、喜萃华堂。

那勘见,灵椿未老,丹桂两芬芳。

烛摇,香雾拥,翠蛾歌舞,齐上椒觞。

且殷勤仰祝,华算等天长。

况蕴智谋韬略,维城志、屏翰君王。

待收取、平戎功业,军国赖平章。

比起崔文卿在诗词中看破了功业,淡薄洒脱的豁达情怀,他的这首词却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了。

崔文卿之词,就好似一人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对于功名看得淡然洒脱,而他之词文,却好似一个刚步入官场的少年,唯功名至上,想要创建一番丰功伟绩。

当然,拥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

然在崔文卿的那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之前,却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心念及此,苏轼长长一声叹息,拱手心悦诚服的开口道:“文卿兄之豁达,苏轼不能及也,这一轮,在下输了!”说完之后,又抓起自己所作词文的宣纸,揉成了一团。

两败一胜,对于苏轼来说也不算丢脸,故此,苏轼心情大好,笑道:“文卿兄,此词一出,只怕今夜诗词雅集的头魁非你莫属了,在下先在此恭贺了。”

崔文卿摇手笑道:“苏兄啊,区区府州中秋雅集头魁,无甚了得的对手,有何值得恭贺之处?能够与苏兄你比试一番,才不虚此行啊!”

苏轼悠然笑道:“此话不错,然咱们也有幸目睹了吴都知的芳容。”说罢,瞄了瞄广场中间的绝色佳人,笑问道,“文卿兄,你可有想法?”

崔文卿失笑道:“家有悍妻,何能有想法!”

“哈哈,既然文卿兄不上,那在下就上了?!”

“呵呵,以苏公子之名才,相信吴都知也会对你非常青睐的,在下恭祝苏兄报得美人归。”

一番说笑,不知不觉比试时间已经到了。

吴柔萱莲步款款的来到了崔文卿和苏轼的面前,接过他们递来的宣纸,虽不知道上面的诗文究竟如何,然处于对刚才那首《将进酒》水平的震惊,她对着崔文卿嫣然笑道:“崔公子,这一轮盼你能够再出佳绩。”

“多谢姑娘。”崔文卿谦谦一礼,对着旁边的苏轼挤眉弄眼示意,示意他速速搭讪。

苏轼本就是风流洒脱之辈,当即微笑抱拳询问道:“敢问姑娘,不知你何时返回太原?”

吴柔萱显然没料到苏轼会有此问,愣了愣方才笑着回答道:“奴初来府州,还没有决定多久离开,应该还会呆上一段时间。”

“那不知姑娘你现住府州城何处呢?”苏轼赶紧又是一问。

“怎么?!”吴柔萱娇靥上笑容更盛,调皮的眨了眨双眸道,“难道公子真的想与奴家秉烛夜谈,探讨诗文?!”

苏轼忙不迭的点头道:“当然!刚才姑娘可是在众人面前做出亲口承诺,可不得抵赖才是。”

吴柔萱嫣然笑道:“奴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会抵赖?若是公子取得诗词雅集头名,自当如此,然根据奴家观察,两位公子似乎分别作诗进行比拼,谁人胜利才能参加比试,也不知道这三首诗词有多少为苏公子之作呢?”

苏轼大觉尴尬,干咳一声回答道:“在下与崔兄比试,一胜两败,故而只作得一首诗词。”

吴柔萱美目横了苏轼一眼,笑言道:“既然如此,按照规矩奴家只能邀请崔公子入府一叙了。”

闻言,苏轼大感可惜,却又无法可说。显然对错失了这样的绝佳机会而耿耿于怀。

倒是崔文卿哈哈笑道:“吴都知,一库诗社的诗文都是我俩同时作出,岂能区分彼此?你邀请苏公子秉持夜谈就可以了!至于在下,嘿嘿,习惯早睡,到了时辰哈欠连天,来了只怕会打扰姑娘谈兴啊!”

闻言,苏轼大赞崔文卿好兄弟,够义气!

吴柔萱浅浅一笑,随即又是一声轻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目视崔文卿悠然开口道:“为何每次见崔公子,崔公子你总是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上次路途匆忙未能好好的感激公子,今番既然重逢,还请公子就不要推辞了。”

“咦?竟认出我来了?”崔文卿大是惊讶,不由与苏轼面面相觑,那吴柔萱轻轻一笑,已是拿着纸笺转身而去,唯在周围留下了阵阵香风,使人回味。

这一轮只剩下三个诗社逐鹿胜负,故不消片刻,吴柔萱就收拢了诗词,送入了主帐中。

在等待评点结果出来的同时,在场的才子们又可以饮酒为乐,聚谈说笑。

苏轼端起案头酒杯,对着崔文卿笑道:“来,文卿兄,你我再饮一杯。”

面对邀约,崔文卿自然不会拒绝,况且他本是嗜酒之人,眼下不过饮罢区区几杯薄酒,完全还没有尽兴。

不容多想,他提起了搁在案头的酒壶,手儿微微倾斜,一丝银亮的酒汁恍如水龙般从壶口飞泻而出,飘入了白玉酒杯当中。

霎那间,坐在他们对面的王鹏举一双眼睛陡然就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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