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看来,杨府前院布景布局恍然若昨,那棵幼时经常攀爬玩耍的老榆树还在,只是几年不见,树冠似乎又茂密了许多,恍若一个巨大的伞盖,随着呼啸而过的微风轻轻风动不止。
而在前院正面,雄阔的府门依旧犹如记忆般高大雄阔,唯有那台阶上的点点青苔,默默无声的述说着静静流淌而过的岁月。

“五年了啊!”

折昭在心内暗叹一句,不仅生出了沧海桑田的感觉。

便在这个时候,府门陡然大开,只见一群男女已是疾步匆匆的走了出来。

当先男子身穿锦衣,面容俊朗,颌下长须飘拂,见到阿昭便止不住哈哈大笑道:“哎呀,咱们家的小魔王回来了,数年未见,真的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见到男子,折昭微微一笑,恭敬拱手道:“侄女折昭,见过三舅父。”

“哈哈,免礼免礼。”杨怀玉赶紧扶起了折昭,好一通认真的打量,赞叹言道,“像,和你母亲生得可真是太像,看见你就如同看到了小妹一般。”

听到此话,折昭感受更深,杨家便是她母亲的娘家,倘若母亲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三弟,没事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干嘛!”旁边一个神情威严的男子低声训斥了杨怀玉一句,这才望着折昭淡淡言道,“回来就好,路上还顺利吧?”

折昭立即就认出了这位神情威严的男子乃是大舅杨怀仁,不由抱拳正容道:“启禀大舅,侄女一路尚算顺风,有劳大舅关心。”

杨怀仁点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提醒言道:“中午全家人在正堂为你接风,此刻时候尚早,先去房中休息片刻吧,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折昭颔首应是,目光却穿过杨怀玉与杨怀仁,落在了正站在台阶下的白衣女子身上。

那白衣女子大概二十出头,容貌绝色,闭月羞花,脸模子与折昭有着五六分相似,一身白裙倍显亭亭玉立。

而白衣女子手中还牵着一个大概五岁的男童,生的是虎头虎脑,憨态可掬。

此刻,白衣女子美目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折昭,眼眶慢慢红了,竟有隐隐珠泪光泽在里面流转。

霎那间,折昭也是愣怔在了当场,一股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填满了整个心儿,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眼前的白衣女子便是自己的亲姐姐折秀。

也是与她此生有着深深血缘关系,最是亲密的血亲。

但面对折秀,折昭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默默对望,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杨家所有人也没有出言打破这片沉寂,也不好开口劝说,毕竟这两姐妹心内的隔阂误会实在太深了。

那男童似乎从没有见过折秀这般模样,神情中竟有几分担忧之色,小手拽了拽她的裙摆,焦急问道:“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折秀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低着头连忙拭去了快要滴落而下的珠泪,对着男童勉力笑道:“娘亲没什么,来,快拜见你的姨娘。”

男童点点头,目光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折昭,没有露出半分怯生生之色,反倒是充满了好奇之意。

见到男童,折昭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孩童的身份,立即忍不住开心笑了,大步走上蹲在了男童身边,目光与他平齐,笑问道:“你便是杨守义?”

杨守义毫不胆怯,反倒是挺起胸膛童声脆脆的言道:“对,我就是杨守义,你就是我那杀人不眨眼的姨娘?”

闻言,众人皆惊,折秀更是惊得面色苍白,生怕折昭会计较着冒犯之言,从而迁怒于她。

没想到,折昭丝毫不以为杵,笑着点头道:“是啊,不过姨娘却是为咱们大齐杀坏人,今日官家还专门表扬了姨娘呢,不信你问问你的曾祖父。”

杨守义顿时大喜,点头笑道:“姨娘杀坏人,自然是好人。”说完之后,小手竟是从折秀手中挣脱,一下扑进了折昭怀中。

感受到了小侄儿对自己的喜爱,折昭高兴至极,抱起杨守义一个旋转,竟是开心得大笑了起来。

见状,折秀却是有些担忧,对着杨守义言道:“守义,姨娘刚回家,尚需休息,你可不要这样缠着姨娘。”

“无妨!”折昭拍了拍已经嘟起小嘴,对折秀表示不满的杨守义的脑袋,笑问道:“守义,你喜文还是喜武?”

杨守义颇觉郁闷的回答道:“姨娘,我想习武,将来好成为如曾祖父那样的大将军,可是娘亲不让,娘亲总是逼我读书。”

一席话落点,众人皆笑,折秀更是一脸尴尬。

听到杨守义此话,折昭顿生知己之感,笑道:“好一个将门虎子,实在不改祖先之志,杨氏后续有人了!”

说完之后,折昭心念一闪,从腰间解下了那把镶嵌着精美宝石的圆弧形弯刀,递给杨守义镇重其事的言道:“守义,此乃西夏元帅野利牛干的佩刀,此人在兔毛川之战被我军俘虏,现在姨娘就把这把佩刀赠予你,算作见面之礼,望你勤练武功,早日成为我大齐将军。”

杨守义大喜过望,稚嫩的小手猛然接过了佩刀,惊喜笑道:“谢谢姨娘,守义一定会按照你的吩咐勤练武功的。”

见状,折秀张了张嘴,本想说一句“小孩子不能玩刀”,但见折昭和杨守义都是那么开心,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口,只得摇了摇头露出苦笑之色了。

在全家人一片其乐融融当中,杨文广忽地响起了一个问题,皱着白眉问道:“对了,文卿到何处去了?为何不见他出来?”

折昭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出于羞怯,却不太好问,此刻听到杨文广提及,登时就偷偷竖起了耳朵。

杨怀玉一脸歉意的言道:“这个,文卿他刚才有急事,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杨怀仁冷哼一声道:“什么叫做有急事,难道有什么事比阿昭回来更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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