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等了,我新安都乱起来了,夷人还没有料理,土客两家却快打起来了。一旦新安乱了,东莞也保不住,南雄、韶州、连州、惠州、嘉应各地难免会被牵连,,潮州大埔、丰顺也不会安稳,一旦连潮州都乱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朱敬伦把富礼请到书房,连恐吓带威胁道。

富礼面有难色,但也有些担心,朱敬伦说的太吓唬人了,新安的几千客家人要去参加械斗,朱敬伦说可能会把新安牵扯进来,新安现在可乱不得,夷人正虎视眈眈呢,一旦乱了,夷人借机生事,事情就大了。

只得表示他得先请示柏贵。

朱敬伦道:“也好,劳烦你给总督大人写信,我先派一些人去。”

富礼说道:“这不好吧,万一大人怪罪!”

前几****给柏贵写过信,说过朱敬伦的态度,柏贵回复中虽然没有明确表达猜忌,但富礼从字里行间体味到柏贵好像不愿意让朱敬伦介入械斗的事情,尤其是不能让朱敬伦派兵去哪里。

朱敬伦却坚持道:“来不及了。事不宜迟,也只能先斩后奏,总督大人若怪罪,本官一力承担。”

富礼一副为难的表情劝着。

突然朱敬伦说了句:“我听说华庭杰大人去了南雄做知州?”

柏贵年底前的密考中给华庭杰请了功,依然在承德山庄不肯回北平的咸丰批示,升华庭杰为南雄知州,比县令高一级。

一听这话,富礼当即就明白了,朱敬伦这是不满了,当初他可是替柏贵许诺过,给朱敬伦升官的,当时朱敬伦私下表示,属意南海这个首县。

所谓首县就是当地第一县,这个首县可不简单,往往跟州府在同一地办公,跟权力中心更紧密,也就更容易升迁。同样的还有首府,比如广州府就是广東首府,这个更夸张,别的地方的知府如果初来履任,甚至要给首府磕头的,首府跟普通的府绝对不是一个档次。

富礼叹道:“你别急吗,大人自有安排。要不是新安实在离不开你,大人早把你调去广州了。”

朱敬伦郁闷道:“可我不能一辈子待在新安啊。”

成功将富礼的视角转移,朱敬伦继续忽悠。

富礼道:“大人实有顾虑,你也知道,夷人骄横,新安直冲香港,若无一放心干练之人放在此处,大人怎敢随意让你离开。”

富礼倒是没有说谎,年底的密考中,柏贵也给朱敬伦请功过,但是并没有提调他离开的事情。

因为夷人在香港驻兵一万多,已经给朝廷发了照会,抗议广東不肯如约割地,可当地乡勇啸聚数万抗拒割地,让他这个总督毫无办法,只能把朱敬伦和一万多县勇留在这里,只求一个安稳,把朱敬伦调走,换谁来怕都不成。

朱敬伦十分失望:“也罢。这官场多事,尔虞我诈,等过了这阵,我还是辞官吧。回头做点小生意,岂不轻松快活。”

说着摇头叹气的走了出去。

走到门边才道:“富兄,还请在大人面前多加解释,本官只派百人去鹤山,不会误了新安这里的事情。”

富礼也叹息起来,完全被朱敬伦官职的问题绊住了,他其实也挺替朱敬伦惋惜的,要说是没本事升不了官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有本事的,却因为这个地方离不了他而升不了官,这找谁说理去,至于朱敬伦坚持派兵,他一听也就百十号人,也就不疑了,给柏贵的信中还专门强调了这一点。

柏贵收到信后也有些遗憾,尤其是看到富礼说朱敬伦有辞官之意,未必出自真心,却实是灰心丧气。

做官的,不就图一个升官发财吗,守着新安朱敬伦是不愁钱的,这一点柏贵深信不疑,哪有能捞钱还不捞的,可钱捞的再多,也只是一个区区县令,手里有钱就更不满足了,肯定想着要在进一步,但却因为夷人的问题,被绊死在了这个地方,柏贵觉得还真的是委屈他了。

柏贵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请示朝廷,把新安设成一个直隶州,这样朱敬伦的品级就能成为知州,实实在在的升了一级,也算对得起他的本事了。

至于朱敬伦派兵一百多的事情,他也跟富礼一样,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要朱敬伦不把一万多人都派到赫山,或者继续招兵买马,他就不担心。

他派去了一百多人,鹤山哪里还有张千山三千人马呢,能翻起什么浪。

此时这只翻不起浪的小队伍,正行走在鹤山的官道上。

一百多个人,穿着勇服,肩扛步枪,跟在两匹蒙古马后面。

蒙古马上坐着两个互相有说有笑的当官的。

其中一人书生打扮:“黑狗大人,依在下看来,你这名字是不是得改一改了。”

另一人孔武有力,神采奕奕:“方大人,不急,等我下次回去,请大人赐一个贱名。”

这俩人正是方山跟黑狗,一个是算命先生,一个是江湖老大,却互称大人,颇为悦耳。

方山笑道:“黑狗大人所言极是。”

黑狗不是没有真名,但他从来不报真名,他的江湖名头早叫开了,他也不急着改,要改那也是等他飞黄腾达了,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风风光光的改名。

这时候马蹄声响,前面一个骑兵飞奔而来。

到了跟前才下来,单膝跪报:“报军师、大人,前面就是鹤城,多有土人出没,小人报了字号,对方不会阻拦。”

黑狗扬了扬马鞭:“起来跟着一块走吧。”

那骑兵是个探马,连忙起来骑在马上,也慢慢悠悠的跟在黑狗身边,特意落后半个马身子。

他们现在是官军,却还用这种江湖手段,还派人先去盘道通报,不是黑狗胆小怕事,只是此时干系重大,他的队伍最后可是有两辆牛车跟着,车上可拉着两个装着十万两银子的大银箱子呢。

这些钱他们这一百来人当然花不完,也不是给他们来花的,那是用来招兵买马的,起码黑狗是这么认为的的,不但是招兵买马,还是给他黑狗招兵买马,他就要飞黄腾达了。

黑狗已经成功戒烟大半年了,朱敬伦认可了他的努力,答应让他跟侯进看齐,派他来鹤山招募一万客家团勇!

方山就是来负责帮他招募人马的,临走前朱敬伦叮咛他,一切都听方山的安排,黑狗不在乎多这么一个军师,谁叫他大字不识一个,招兵登记那些事情他可不懂,而朱大人的规矩大,朱大人的兵也值钱,给发的军饷多,要求也多,每个兵都得有族里的具保,不然不收,所以没有方山,他黑狗还真干不了这招兵的事儿。

方山说话又很中听,告诉黑狗,手下有了万把人,放在绿营里边,怎么都是一个总兵,如今朝廷正是用兵之时,有的是立功的机会,等打完洋人,也许他们还会去打南京的粤匪,如果能抢在湘军之前,打进南京城,封侯拜相那是跑不了的。

黑狗就爱听这种话,他没文化,但是他知道给朝廷立功,是能大富大贵的,他不识字,这辈子没希望当文官了,但如果能落一个官身,他得好好培养他儿子,将来养出来一个举人进士的,他家也就彻底翻身了,在乡下置上几百亩地,以后谁还会知道他是个疍民,所以他宁愿让人叫他黑狗,也不想把他疍民的名字说出来,因为他不想当疍民了。

鹤城终于到了,他们一路上穿过土人团勇盘踞之处,还真担心这些人发疯抢劫官军,现在到了鹤城就安全了。

因为鹤城是鹤山的县城,土人在周围的附城都把所有客家人都赶跑了,但是却不敢攻打县城,不然那就是造反了,官府肯定会派人来剿,这些土人可聪明着呢。

朱敬伦也是有些佩服黑狗的,大半年他可是看在眼里,黑狗戒烟是下了狠心的,最后实在熬不过去的时候,他都有些不忍心,可这家伙让手下他把绑在军营里,让手下发下毒誓无论他怎么叫都不能放开他,最后熬过那阵,都有些没人形了。

能戒掉毒瘾,绝对跟死了一回一样,朱敬伦相信这种精神的煎熬,对一个人的意志是极大的锻炼,这种人放在那里都是人才。

不止是黑狗,军中戒掉了烟瘾的人还有不少,现在全都调给了黑狗,让他带着来鹤山招兵买马,扩军一万。

如果能招募到一万濒临绝境的客勇,朱敬伦手里的本钱就够了,足够他发动一场政变,夺取广東作为基业。

这些同样通过戒毒极大的锻炼了意志的疍民士兵,绝对是最好的军官,本身技术水平不差,也有丰富的战争经验,加上戒毒后的精神升华,将来有的是他们迸发精彩的机会。

只是在成军前,朱敬伦可不想让柏贵知道,因此才派方山过来,只有做事细致的方山,才能最大程度上保住秘密,让黑狗一个人来就不行,不是他不相信黑狗,而是这不是一个保密的问题,而是一个骗人的问题。方山得一边不断的扩充实力,一边还要骗过所有人,不让任何人怀疑。(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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