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沈木槿浅笑着朝我靠近,其实入府三年,除开新婚的那几日,她从未打扮的这样隆重,看到这个样子的她,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前轰然坍塌了,生生的隔绝了我们,以至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夫人。”我依照规矩朝着她福了福:“奴婢奉命,来给相爷和侧夫人送伞。”

“侧夫人?这么快就攀上新主子了?我倒是小瞧了你!”沈木槿突然疾言厉色起来,她一把抓起我胸前的衣裳,咬牙道:“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好本事!什么时候背着我和郑盈袖勾搭上了?怎么!你是想帮她害死我吗!”

“不不,我没有…;…;”我被迫的迎上她的目光,死命的摇头,何时沈木槿竟然对我的误会这样的深了吗,我分明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她近在眼前那样狰狞的表情,是我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让我的心里发慌,恍然觉得其实我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很陌生。

“夫人,你误会了,我和侧夫人并…;…;”

“误会?”她的眼底划过一抹讽刺,笑的让人的心也沉到了地底下:“你告诉我,什么是误会?如果是误会,她为什么要从那群最肮脏的男人身下救下你?如果不是她的阻拦,如今,怕是你早就已经被卖到了那最下等的窑子里了!哈哈…;…;”

我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好痛!

沈木槿!她竟然真的要把我给卖到窑子里去!

虽然我早就已经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但和沈木槿的亲口说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的身体不自觉的缩了一下,一旁的雪儿脸色也是猛地一白。

沈木槿仿佛这才发现身边还跟着雪儿,回过头对她道:“你先回去。”

“可是夫人…;…;”雪儿悄悄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沈木槿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小动作,语气忽然一沉,眼底迸发出两道利光,像是要把她看穿,她伸出手来指着我:“还是你觉得,她才是你的主子?”

“奴婢告退。”雪儿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我,撑着伞就离开了,临走之前担忧的看了我一眼。

凉亭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我和沈木槿两个人,见雪儿走远了,沈木槿的视线这才慢慢的移到我的脸上,她咬牙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明明一切都是因为你,却还要假装无辜的模样!”

一边说着这话,她的手一边划过我的脸颊,锋利的指甲在我的脸上划过一道弧度,疼得钻心,我能感觉到脸上忽然一凉,大约是有一粒雨水飘到了脸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们之间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僵。

“这些时日,我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情,”沈木槿目光有些迷离:“我七岁被卖到将军府,连自己家人都记不清是谁,府里的下人见我是新来的,便将粗活累活都交给我,一次我在给花草施肥的时候,正看到被丫鬟们簇拥着走来的你。”

随着她的叙述,我的思绪也飘远了。

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

“当时你在凉亭里跳舞,多么美的人啊,虽然只有五岁,却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还记得么?”沈木槿突然笑了,这个笑暖暖的,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谁知下一秒,沈木槿的脸色忽然变了,笑容迅速敛去,面色变得狰狞起来:“要不是我正好拉了你一把,怕是你早已从将军府凉亭的七十二层台阶上跌了下去!现在,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话音一落,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忽然失重,紧接着,便是雨水拍打在身上冷冷的触感,凉亭的地面湿冷异常,我震惊的看着她,沈木槿这时忽然抬起脚来,把我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痛!

好痛!

相府的凉亭虽不及将军府的高大,可是从台阶上滚下去却是让我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我的身体冷的毫无温度,雨水灌进了衣服里,这时天空劈下来了一道闪电,似乎正打在了我的头顶上方。

“这是你欠我的。”留下这话,沈木槿迈着孤傲的步伐就走了。

我在雨水中挣扎了一下,想要爬起来,却觉得浑身无力,比身体更凉的是心,我明白,从今天起和她是彻底的决裂了。

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四肢也不听使唤,我好不容易用双手撑起了身子,忽然手心一颤,又重新的跌在了地上。

正在我万分绝望的时候,一双手忽然覆在了我的手上。温热的触感,将打在我身上的雨水也遮盖了。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握紧了那人的手,此时此刻他的出现就像是亮在头顶的一盏灯,而我正需要这样的光亮。

锦殿下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一个踉跄,迎面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他的身体很暖很暖,分开的那一瞬间,我生冷的四肢竟有丝眷恋这暖意。

他仔仔细细的将我打量了我一番,见到我竟然这般狼狈,眸子里划过一抹震惊和不易察觉的心疼,下一刻,他一把将我扛在了肩上,抬起脚步就走。

这个姿势别捏极了,我刚准备开口,这时——

“五殿下,听说你已经自身难保了,难道还要插手相府的事吗?”远方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不用去看,我也知道,说话的是还没有走远的沈木槿。

“本宫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谢锦元一脸冰凉,看都不屑于看她:“一个卑贱的婢女,以为披上了相府夫人的皮,就是主子了?”

阴冷的大雨中,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木槿的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

我的心也是“咯噔”一声,五殿下果然也是知道了。

“殿下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一路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五殿下怎么就自身难保了?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

“无事。”他摇了摇头,将我带到了他的住处,承光院是相府最大的客房,看来这些日子他果然住在相府。

他将我小心的放在房间的床上,这时…;…;

“殿下…;…;”

我指着他的左肩,骤然惊呼出声。

他顺着我指着的方向,垂头看向自己的左肩。

有鲜血顺着衣裳透了出来。现在才三月,穿的厚实,可见他伤的有多重。

堂堂皇子,这伤口是从哪里来的?怪不得说他现如今是自身难保了。

“上药。”他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到了我的手上。

捏着有些冰凉的瓷瓶,我愣住了。

“嗯?”他浓眉一皱,见我半晌未动,有些不悦的看过来。

我咬了咬唇瓣,不再犹豫,连忙拿起剪刀剪开他左肩的衣裳,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他左肩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时,我眼前一阵眩晕。

他肩上缠着的白色绷带已经被鲜血染得鲜红,甚至融在了肉里,我勉强忍住害怕,小心的绷带掀开,随着我的撕拉,他浑身紧绷,额头甚至有汗珠滴落。

我心惊不已,五殿下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忍耐力?这等非常人能忍受的疼痛,他竟连吭都不吭?

我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顺手将药抹在他的伤口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抬起头的时候,谢锦元正低着头凌厉的盯着我。

“你可知知道我受伤了的人,最后都死了?”他突然冷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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