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手握方向盘,紧紧盯着远处的路。该死的风沙终于过去,视野又恢复到了正常范围。
“老严!再开快些,别被那两个混蛋给跑了!”溜子头伸出车顶窗,长满褶子的脸上满是血污。老严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猜出来。

因为他看到了后视镜中自己的脸。

老严有些困惑。这么一路追下去,自己十几人到底图些什么?不是两个绝世美人,身上亦没有钱财。没有任何好处。

难道是因为他们杀了自己这边很多人?老严觉得不是。身体被酒精,女人,食物不断的麻醉,哪还有什么兄弟情。没有任何想复仇的心理——至少他没有。

况且,已经死了好几十人。

可为何镜子里,自己的脸涨红着,那么兴奋,那么愤怒,那么……急切?

“溜子,打他!”老严听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溜子举起步枪,瞄了会儿,突然大骂:“他奶奶的!这狗日的家伙……竟然把裤子给脱了!”

车窗外也传来了叫骂。同来的一行人看到这一幕,个个脸红脖子粗,愤怒到了极点。

赤裸裸的羞辱!

“他娘的!王八蛋!”溜子开了几枪,又将准星移开,“老严,再开近一些,这家伙没了摩托车,跑不掉的!”

老严猛踩油门,忽问:“一个人?另一个呢?”

“谁知道,解决掉他再说!”

离得近了,老严终于看清那被尘土覆住横在路中央的东西——一棵拔根而起的参天大树!

他一个甩尾,将越野车急急停住。

“过不去了,下车,快追!”

几人拾好武器,下了车。车身被大力关闭的车门震得一颠,后盖上,半具丧尸尸身滑了下来。

“他受伤了,在流血,哈哈,跑不快的!”溜子拔腿狂跑,边跑边开枪。

前方的青年距离他们已不足一百米,一条腿拖拉着,还在不时流出鲜血。

十几人疯狂开枪,子弹却全部歪斜,飞向各处。

“砰!”那青年身体一歪,跪倒在了地上。

“我打中了!”溜子举手大喊:“我打中了!”

所有人欢呼着,都停下枪声。

不远处的青年突然站起,转过身子。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却掉了个方向。

溜子忽地停住脚步,喉咙收咽几下,头朝地,跪倒了。血液慢悠悠地渗出,染红了他的头发。

“妈的!这混蛋骗我们!他!妈!的!”

老严血往上涌,大汗淋漓。他都没有确认溜子是否死亡,便将他丢在了后头。

周围的丧尸群听到动静,纷纷从建筑的阴影下,从巷道小路间走出,包饺子般围拢。失去了退路,老严却并没感到害怕。

他眼前只有那个青年。长了条小尾巴,影子被风吹拉地越来越长,耀武扬威地摇摆着。

他觉得那青年的影子越来越大,而周围一行人的影子却在逐渐变小。

我……不要……再像以前一样!

老严眼睛涨得通红,呼吸粗重如牛。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那青年拐了个弯,跑向了另外一条小路。老严十几人紧追着,却被类似相同的建筑搞得晕头转向,过了会儿,竟似乎跟丢了。

“他妈的!那小子滑得跟泥鳅一样!”

“在这儿,他往这边跑了!”

老严跟着领头几人,再次追赶。周围建筑越来越奇怪,地上的石屑碎粒堆成小山高,到处都是。老严心里一紧,忽地感到有些不对。

附近几幢楼被毁得不成样子,楼层与楼层间互相断开,缺失了重要的几大块。

“奇怪,我看到他往这儿……”声音戛然而止。

老严拨开停住脚的众人,不满地嘟哝:“怎么不走了?人还没……”他睁大眼睛,停住了嘴。

一个巨型大坑,就这么突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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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沫白低伏着身躯,双手死死抠着突起的石块,全身隐在了黑暗中。

他觉得右手似乎出了血,热热黏黏的,可又不确定。他感觉不到疼痛,亦或是疼痛太大,包裹了他的整个身体。他已好久没有疼痛这个概念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未适应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他把它们比作金刚狼的钢爪来暗自鼓励,却发现这三条钢爪软趴趴地像是鱿鱼须。

勾掰着的石块稍有松动,张沫白连忙停止摇晃,竭力定住身子。一大片沙土窸窸窣窣地滑落,糊了他一鼻子。喷嚏已顶到了喉咙口,张沫白重咬舌根,终于将它暂时压下。

“不要动。”他对自己说,“不要动。”

毕竟,出了这个巨坑,外头就是“鬼低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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