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唯楚识相的低下脑袋,不再说话。
反正话说多说少,都是一样的下场。

还不如留着口水,压压惊。

寒墨夜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寒绾绾先行开口,“父皇。”

她站起了身子,精致的脸上带笑,“今日不是大喜的日子嘛,您为天下之主,怎么还跟一个小小的姑娘家过不去?”

寒绾绾一边走上前,一边道,“父皇曾说,百姓越是安乐,就越是将天子放在心上,就越是敢言,前阵子父皇不是还颁布了什么直谏令,要百姓多多谏言嘛,殊影姑娘,如今也是委屈了,才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的嘛,怎么父皇还气上了?”

老皇帝的面色稍霁,但口气仍旧冷意十足。

“她那是太过猖狂了――”

他乃九五之尊,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点过?!

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寒绾绾给他找台阶下,“殊影姑娘的确不对,她怎么能将英明威武的父皇,与常人相比呢。像我等这种常人,或许会信画像上的人就是她,可父皇是什么人,看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闯进花轿里都还是回事,又怎会轻易相信旁人所言?”

她看向郁唯楚,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还不赶快给父皇赔礼道歉,怎能这么轻易否定父皇的英明呢?”

老皇帝眸色微微一深,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郁唯楚的身上。

郁唯楚看了老皇帝半天,没有一言一语。

大殿上鸦雀无声,气氛极度压抑。

大都数人都以为,郁唯楚这种不怕死的存在,绝不会听从寒绾绾的一言半语。

谁知郁唯楚忽然咧开嘴笑了一声,姿态低微。

“皇上英明神武,想当然不会误会民女的,都是民女的错,误会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冷呵了一声,面色上仍然冷淡,但语气却着实好了不少。

一晚上都被人戴高帽子,他不想态度好点都不行。

“所有的东西,都得提供罪证,你就算不是画像上的人,至少嫌疑是有的,也该接受调查。”

他扫了一眼殿内,中气十足的道,“现在这么晚了,都散了罢。”

……

宴会散了,寒墨夜被老皇帝留下来问话。

郁唯楚也是身心疲倦,懒懒的瘫在落苏身上不动弹。

寒绾绾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竟敢如此对太子爷说话。”

郁唯楚有气无力看她,“你们皇家人就不能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我现在也不会这么累了。”

落苏敲了她一下,“你还知道累啊,我真怕你一下子就被拉出去杖毙了。”

秦风之走上前来,却见寒绾绾忽然笑出了声。

她人长的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极了。

眉眼弯弯的像是晚间挂在天上玄月,眸底波光涟漪。

男人的眼眸一暗,随即撇开了视线,望向了郁唯楚,嗓音低沉的道。

“王爷应该没那么快回府,不如,我送你先回靖王府。”

寒绾绾的笑声立即止住。

她怔怔的瞧着眼前的男人,方才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嘲笑郁唯楚,现在一瞬间变了哑巴。

郁唯楚反倒笑了出来。

她啧啧了两声,“也可以啊,走罢。”

末了,她回头看了寒绾绾一眼,笑的意味深长,“公主也送送我啊。”

寒绾绾笑的灿烂,秦风之已经转身朝宫门口走了。

她默默的跟在身后,小声的与郁唯楚低语了句,“谢谢你啊,九嫂。”

郁唯楚扁了眼,“把称呼收一收,我就原谅你。”

寒绾绾才不理她,说了句,我欠你一个人情。

便跑上前,主动和秦风之走在一块。

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一直都是寒绾绾说一长串,而秦风之只是淡淡的嗯一声。

郁唯楚眼尖的发现,只要秦风之给出了回应,哪怕寒绾绾再失落,也会强行扯出一抹笑来,继续说下一个话题。

脚步微滞,她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眸微微黯淡了些。

其实这样,的确是很可怜的,的确是……

……

御书房内。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的福公公在他的跟前研磨着墨水。

寒墨夜一袭黑色长袍,欣长的身子站在御书房内,背脊笔直。

老皇帝颇有些沧桑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外露,连问话都是温和的。

这一点,太子寒子晏倒是与他极为相似,兴许,这也是老皇帝钟爱太子的原因之一

“知道朕,留你下来是要做什么吗?”

寒墨夜的目光落在老皇帝的身上,眉眼波澜不惊。

“父皇是想问,武状元王德斌的事情?”

御书房内,素来无外人可随意进入。

现在殿内也只是有福公公这一个外人在罢了。

可他却双眼低垂着,连脑袋都不曾抬起过一次,研磨墨水的动作宛若流水,不见丝毫异样。

老皇帝点点头,神色不掺杂喜怒。

寒墨夜面色淡淡,“王德斌虽只是在朝中为官几载,但身份和当朝宰相挂上了勾,杀人的罪证也早已被人毁去,现在要将那些罪证一一找出来,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

老皇帝听罢,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既然知道,他的罪证不好寻,你还有心思********?”

明显就是对寒墨夜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近些日子以为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寒墨夜的视线对上他的。

“罪证寻不到那就慢慢寻,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大可让太子亲自去出马。”

他的语气较之以往还要淡漠上几分。

“********本属常事,若父皇若要计较的话,儿臣也无话可说。”

老皇帝面色沉下,殿内的气氛顿时静谧下来。

无人敢说什么,只是男人的姿态倨傲,虽站在高位之下,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但周身浑然天成的贵气一点也不曾消减。

他漆黑的眸子无喜无悲,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

老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慢慢的收敛了情绪,淡淡的笑了声。

“那丫头胆子不小,朕能放她一次,你莫要想着朕能饶她第二次。”

福公公低垂的眉梢微挑,有点意外于老皇帝对靖王的妥协。

寒墨夜颔首,“儿臣会好生教导她的。”

“好了。”老皇帝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的落在了书案上的奏章上,“既然你喜欢她,只要她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朕允许她跟你在一起。”

他常年身处高位,说话难免带了些天家的威严,淡声警告。

“至于其他的事情,朕希望你,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罔顾了正事。”

寒墨夜缓缓行了礼,“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

郁唯楚和落苏,跟在秦风之和寒绾绾的身后。

两人一路絮叨着,郁唯楚有一句没一句的答,显然兴致不高。

身前的红锁面色极为难看,只是什么话都不说,身为秦风之的侍女,她只能跟在秦风之的身后。

看着他和寒绾绾说话。

几人出了宫门口,她却见寒绾绾哎了一声,从精致华丽的衣裙袖口中,掏出了一个荷包来。

红锁眸色一狠,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个荷包。

寒绾绾一张俏脸上红扑扑的,看了一眼秦风之,又立即低垂下了脑袋,羞涩之意浓郁。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知道,我的女红从来不好,这个荷包,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郁唯楚拉住要往前走的落苏,眉梢微微挑起。

落苏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了眼,见状也顿住了脚步。

只是她面上的情绪,与郁唯楚的不大相同。

她一脸的不认同,“公主这么做,若是被主子知道了,定然少不了一顿骂――”

郁唯楚好奇,“为什么王爷,这么不想十公主,和那个首富在一块?”

落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唇角翕动了几下,最后也只是说了句。

“公主和秦公子不合适,自然不能走在一起。”

郁唯楚撇撇嘴,但没有反驳。

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在她手上捧着的荷包扫了一眼,而后淡淡的倪向她,秦风之淡淡开口。

“荷包我就不收了,日后你也别再送了。”

寒绾绾的唇角一僵,缓缓的抬起眼眸看向他。

她的唇角紧紧的抿着,面上有些委屈,倒是没有红眼。

“你身边又没有人,我就先站个队嘛,等哪一****想喜欢一个人了,我也可以比旁人领先一步……”

秦风之面色寡淡,没再理会她,而是微微侧了身子,望向了站在身后不上前的女人。

“要不要回去,你若是不走,我就先走了。”

郁唯楚反应了一瞬,连连应了几声这就来。

寒绾绾心下慌着,郁唯楚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瞄了她一眼。

郁唯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秦风之的,最后直接用手指指了一下秦风之的袖袍,小声的与她道。

“反正他不收你也没法送给其他人,不如强塞给他,他要是扔了你以后就别在绣了。”

寒绾绾呆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

郁唯楚一手就拍了过去,“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喜欢的男人。”

她以为她的声音小,可落苏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红锁的眸里冒着火光,刚想说些什么,就猛地瞧见寒绾绾往她主子身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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