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早就等在门外,听到召唤托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各位娘娘。”
娴太妃冷冷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并不看她。

这位倍受重用的大宫女却并不像她的主子一般喜怒形于色,听到声音也仍旧带着那有几分甜意的微笑,嘴角的弧度都不见变一变。

宁诗婧的心里动了动,带着浅笑扬了扬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芷兰笑着老老实实行礼,又端着托盘上前一步对着自家主子道:“娘娘。”

柳笙笙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扫了一眼带着浅笑的宁诗婧和面无表情的娴太妃,抬了抬手:“本宫今日要向太后娘娘检发的是——”

“娴太妃私通外男、孕育孽种,祸乱宫廷,该当何罪?!”

说着,她的手上一用力,直接将芷兰手上举着的托盘掀翻在地上。

只见地上是两件还没有成型的小衣裳,布料虽然是普通柔软的细棉,却针脚细密,一件领口处绣着朵秀气逼真的小花儿,另外一件儿则是绣着清脆的竹叶,显然用尽了心思。

昨日娴太妃主仆出宫,已经将做好的小衣服给两个孩子送了过去,留在宫中的自然是半成品。

娴太妃和绿萼同时面色一变,绿萼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青青白白的交错,眼睛惊恐地瞪大,片刻间就已经额头出了不少汗。

瞧见她这副模样,娴太妃越发地得意起来,摆弄着手上长而艳丽的甲鞘道:“本宫等的无聊,在这静悦宫中随意转了转,不料却在无意中闯入了娴太妃的寝殿,瞧见了这些东西……”

她掩唇假惺惺地笑了起来,道:“如今后宫之中最小的孩子就是陛下,如今也已经五岁了,自然是用不到这些衣服的。而娴太妃膝下空虚,并没有子女傍身……本宫倒想问问,娴太妃这一针一线,密密缝制的衣服,到底是谁的?”

宁诗婧忍不住讽刺地道了一声:“好一个‘随意转转’、‘无意闯入’。这宫中只怕没有比贵太妃更会随意、无意的了。”

“合该叫本宫多管这闲事儿。”柳笙笙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也不恼,笑着咂嘴道:“这不,谁能料到这么巧,就让本宫撞到了呢?娴太妃娘娘,这总该给个说法儿了吧?”

在她的追问下,娴太妃的身子抖了抖,却抿紧了唇,并没有答话。

宁诗婧皱了皱眉,冷声道:“就算在娴太妃寝宫中发现,难道就是她的手艺了不成?说不准是宫中绣局缝制的,又或者是什么人故意栽赃陷害呢?”

“这一行一行的密密缝,其中慈母心意不容忽视,叫本宫看了都忍不住动容。”

柳笙笙不慌不忙,显然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狡辩,闻言笑道:“只是宫中并无新生的孩子,骤然见到这样的小衣服本宫心中自然震惊不已,当下就已经叫人来问了……”

“绣局的绣娘自然是没有缝制这样的衣服,而娴太妃嘛……”

她笑着冲一旁的芷兰使了个眼色,芷兰会意地小碎步退了出去,片刻后重新托着一个托盘折返。

柳笙笙捏起那托盘上的帕子,笑道:“本宫特意问了静悦宫中伺候的人,都说这针线活儿是娴太妃和身边大宫女绿萼的手艺……恰巧娴太妃娘娘的针线篓子里还摆放着一块绣帕,本宫仔细瞧了,却正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宁诗婧的神情冷了下来,娴太妃闭了闭眼,面对确凿的证据,面色微白的一言不发。

绿萼微微颤抖了起来,铁证如山,她几乎控制不住地快要哭出来。要不是之前宁诗婧一再嘱咐这件事儿交给她,只怕她这会儿已经冲出去主动将一切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力求不要连累娴太妃半分。

如今她只能脸色惨白的咬唇站在一侧,决定若是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就主动认罪,然后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叫贵太妃死无对证,再不能继续为难娘娘和太后娘娘。

瞧见了几个人的反应,柳笙笙越发的得意洋洋了,笑眯眯地上前一步将帕子递过去,道:“娴太妃惯来喜欢在收尾处用卷针环绣的针法来收尾,这帕子和这件绣着花儿的小衣服正是用了这样的针法……证据确凿,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她想,她这辈子真是从来没有一次喊别人“太后娘娘”喊得这样痛快过。

她倒想看看,到了这种时候,涉及到自己的朋友,这位处事公正、假仁假义的太后娘娘,到底要怎么做。

到最后别无他法,只能推出娴太妃来丢卒保车的时候,这对塑料姐妹撕破脸皮的样子,一定非常的好看。

她一双妩媚的眉目中渗出了恶意的浓汁,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不做遮掩。

“这是……”娴太妃心下一横,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宁诗婧抬手打断了。

脑中飞快的闪过思绪,她的面上仍旧镇定如初,仔细看了看手上的帕子和做了一半的小衣裳,又不动声色询问道:“事关重大,贵太妃可有其他证据?”

“这些证据难道还不够吗?”柳笙笙趾高气昂地仰起头,点了点下巴:“难不成,娴太妃要说这帕子和这小衣裳都不是出自她手?还是说另外一件不是她身边那位大宫女的手法儿?”

娴太妃和绿萼不可能只有这两件绣品,要否认她们的针法根本是不现实的,证据太多,根本无从湮灭。

然而宁诗婧却仍旧气定神闲,闻言从容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看来贵太妃是没有其他证据了。”

见她只追着问有没有其他证据,对面前的一切却不发表一件,柳笙笙有些不高兴地道:“只这些证据也就已经足够了……依照本宫来看,这小衣裳只怕是为了娴太妃肚子里还没生出来的野种准备的吧?!”

不然,闲着无事,做这些刚出生的孩子的衣服做什么?还一做就是相似的男女两套,可不是为了腹中不知男女的野种费尽了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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