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子脸上的不耐烦和戒备,隔着这么远几乎也清晰可见。
宁诗婧想了想,干脆抬高了声音,故意装作没看到李凝姝,道:“小郑子,陛下都已经醒了,你不在跟前伺候,干什么呢?”

小郑子回过头,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远远行了一礼,道:“奴才这就来。”

一把甩开李凝姝,小碎步快跑着往这边跑过来。

李凝姝方才没注意到这边有人,听到声音的时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咬着唇张望起来,正好对上宁诗婧那双似笑非笑的杏眸,顿时怔在了原地,心头涌上了羞恼。

被自己曾经当成竞争对手的人,看到自己跟一个小太监拉拉扯扯,还被人不耐烦的甩开,叫她觉得十分的丢脸,一时之间脸色又是青白交替,又是难堪狰狞,几经变换格外的复杂。

就在她满心不甘和和恼恨的时候,一直站在一侧,被柱子挡住了身形的钟玉珩转了出来,皱着眉冲着这个不守规矩、十分粗陋的宫女冷冷的看了过去。

对上他那双漆黑冷淡得仿佛毫无感情的黑眸,想到宫廷之中对于这个九千岁的传闻和七夕节时候发生的事情,李凝姝的脸色顿时煞白,吓得浑身一抖,突然转过身去,飞快的落荒而逃。

看着她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跑远了,宁诗婧忍不住好笑地横了一边的人一眼,笑道:“钟大人也太凶了些,活生生把一个爱慕者给吓跑了。”

钟玉珩闻言,有些疑惑地拧眉:“爱慕者?”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小宫女,他的爱慕者?她也配?给了她十个胆子,竟敢肖想他?

他倒没有怀疑宁诗婧乱吃飞醋,毕竟她的心脏总是格外的柔软,平日里对着宫中的小太监小宫女们诸多宽容,更不会做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只觉得刚才那个略微有些眼熟的小宫女大概是有什么问题。

就在他盘算着是不是找人把那宫女抓了,仔细审一审的时候,宁诗婧看着他不似伪装的表情,忍不住诧异道:“你不记得了?”

“臣该记得什么?”他越发不解了。

这些宫中的小宫女们,平日里见到他恨不能避着走,他又素来带人疏远,威严甚重,怎么会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扯上关系?

看来他是真的忘了,倒是可惜李凝姝一个娇俏的小美人儿,见到了他被吓得提心吊胆。

“那宫女是七夕时候丢绣球选亲的皇商李仁的女儿,李凝姝。前些日子选宫女的时候被贵太妃看中了,收到宫中伺候。这段时间跟在陛下身边的那个。”

经过她的提醒,钟玉珩渐渐有了印象,眉头的褶皱不但没有消失,反倒更深了些。

他有些不满,语气冷淡道:“什么杂七杂八的人也往宫中放,贵太妃处事实在是私心太重。”

不需要多想,他都能猜到柳笙笙留下这么个人在身边伺候是为了膈应谁。

听到这话,宁诗婧却忍不住笑了,故意挑眉笑吟吟地道:“那也不看看是谁看重,给了贵太妃权力,才能跟我这个做太后的打擂台,做些满足私心的事情。”

钟玉珩:……

他理亏的不敢说话,憋了半天也只能无奈道:“是,都是臣不是……只是臣当初有事要她帮忙,让娘娘受了委屈,臣罪该万死。”

宁诗婧只轻飘飘地勾了勾嘴角,也不说原不原谅他,收回了目光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恰巧小郑子跑到了跟前,她冲他点点头,道:“人已经走了,别跑了。”

小郑子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见果真已经空无一人,顿时露出感激又放松的表情,冲着她施礼道:“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钟大人,多谢娘娘为奴才解围。”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宁诗婧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郑子苦笑一声:“奴才这些日子,实在是不堪其扰。”

他虽然是小皇帝身边得用的大太监,但毕竟还是个伺候的人。

如今钟玉珩跟宁诗婧之间的关系融洽,宫中的人多有猜测,到底也知道宫廷之中太后娘娘也是做得了主的,连带着小皇帝也是水涨船高,从一个谁都知道的傀儡皇帝,到了其他人也都只敢敬着的份上。

小郑子这会儿在宫廷之中行走,颇有几分脸面,却架不住李凝姝拿着柳笙笙的命令厚着脸皮跟在他后面跑。

毕竟是柳笙笙的人,被安插到小皇帝身边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小郑子怕给小皇帝添麻烦,也怕叫人钻了空子,在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开始对他百般示好纠缠之后,只能努力躲着,不敢正面斥责。

“奴才瞧着,她仿佛是要从奴才这儿探听那日行刺的过程。”说到正事儿,小郑子的脸色也严肃起来,道:“奴才谨记娘娘吩咐,不敢往外透露半分。只是她之前在陛下宫中四处打探,还时不时去陛下寝殿打量,实在是……”

他厌恶的皱眉。

不比蔺婉晴和陈灵珺,入宫之后为了不给宁诗婧添麻烦,仔细地学习了宫规,约束着自己的行为,即使被直接带走,没有送去培训,也不曾做过出格的事情。

李凝姝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加上长了一张还算出色的脸蛋,野心无限膨胀,优越感十足。

更何况柳笙笙压根儿没在她身上费多大心思,只草草教导了她规矩,却并没有教会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因此李凝姝很有些没有自知之明,到了小皇帝宫中游手好闲不说,也没多少作为奴婢的自觉,四处探听那日的事情和小皇帝的私事,更肆无忌惮的在跑到小皇帝的殿中,拿着一双眼睛打探什么似的看来看去,惹人厌恶。

要是搁在已经掌控大全的皇帝身上,她这行为可以说是私下窥探皇帝私事,是能砍头的。

听到小郑子的讲述,宁诗婧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冷冷的道:“看来,贵太妃到现在还是不死心。”

“夜长梦多。”钟玉珩的脸色也不好看,眯了眯眸子,漆黑的眼底闪过了狠戾:“斩草,还是该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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