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将小太后花骨朵一般的少女,送到宫中给病在塌上的先皇为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单说他明明知晓小太后病得起不来身却从未往宫中递过只言片语的关心,便足以看出他到底是一个怎样心性凉薄的人。
她可不信能稳坐在太师这个位置上的宁清河,会蠢到看不出钟玉珩已经知晓他们的谋划打算对小太后下手。

身为父亲他尚且能够对女儿的生死不闻不问,对大安的江山百姓又能有多少忠诚爱护呢?

垂下眸子,宁诗婧挡住眼中的冷意,道:“劳父亲挂心,哀家如今已经大好了。”

“这就好,你母亲听闻消息,挂念的茶饭不思。知晓娘娘无事,她也该安心了。”宁太师颔首,仿佛真的有几分欣慰似的。

宁诗婧却懒得再跟他继续打机锋,索性开门见山:“父亲入宫一趟并不容易,不知道今日来见哀家,是有什么事情?”

宁清河摸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仿佛有些诧异她的大胆,抬眼瞧了他一眼。

他大概是多年作为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已经习惯了肃着一张脸,跟她套近乎的时候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眉宇间更是有着常年皱眉造成的浅浅褶皱。

他看过来的时候,明明没带多少情绪,那种犹如高中年级主任一般的严肃面色依然让人忍不住心中生出几分怯意。

宁诗婧却毫不畏惧,反倒含着笑意又问了一遍:“父亲?”

“娘娘病了一场,倒是有些不同了。”宁清河捻着胡子状似随意地试探了一句。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女儿自然也该想开一些了。”宁诗婧不躲不避,迎上了他的目光。

宁清河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很快又换上了恍然,道:“娘娘受苦了。如今苦尽甘来,必有后福。”

“借父亲吉言。”宁诗婧含笑应了,不着痕迹地再次催促道:“父亲今日突然来找哀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宁太师顿了顿,才叹息道:“老臣这次过来,确实有事要劳烦娘娘。”

“父亲但说无妨。”

宁诗婧端坐着低眸浅笑,说不出的温婉动人,仿佛仍旧是个那个可以任由家族摆布的乖巧女孩。

站在她身后垂着头的瑞珠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担忧。

上次宁太师过来,娘娘就差点丢了命。这次,又要怎么样呢?

宁清河笑道:“如今陛下也有五岁,早该到了开蒙的年纪。老臣听闻陛下素日下了早朝便在勤政殿与太监宫女们混闹……”

他的脸上露出忧国忧民般的忧愁,叹息道:“娘娘的兄长尚且三岁开蒙,陛下作为天下之主又岂能一直这样贪玩?老臣斗胆,恳请娘娘说服钟……钟大人,为陛下延请名师,学习为君之道。”

宁诗婧细细打量着他这副作态,在他几乎绷不住的时候倏尔一笑,问道:“对于帝师的人选,父亲心中可有推荐?”

宁太师以为她这是应了,心下一松,矜傲地抬了抬头道:“为父忝为儒家表率,自然不敢辜负众望,愿为陛下效命。”

是要自己任帝师了。

真是好大的脸!

宁诗婧一时顾不得形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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