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箭矢飞过天空,扎进横木里火焰燃起来,黑烟升起遮挡了正午的烈阳,附近的丘陵山壁上,嘴里叼着兵器的一道道身影攀爬在上面,石头滚落下来呯的砸在头上,带着凄厉的惨叫从半空落下摔死,站在丘陵上方的妇人实在太少,当下方第一个鲜卑人站上去时,举着石块的女子在下一刻变成了尸体。
更多的鲜卑人攀爬上来,在丘陵蔓延开去,呼喊和哭号瞬间响起,一刀结果了挣扎的妇人,野蛮的身形舔着嘴唇上的血迹随后直扑而下。

天光微微偏斜,阳光照在云上,苍鹰划过视野,白狼原的厮杀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山口被堵住,鲜卑人下马步战冲锋,一个上午没有拿下来,丘陵上对方的防守并不严密,一拨一拨的士卒攀爬上去,有人被落石砸下来,但终究还是被他们攻陷。

“这群马贼,只要被堵住,也不过如此。”战场一侧的草坡上,步度根观察着战事的进度,此刻已经大势在握,便吩咐下去:“…通知给各个小帅,女人不要杀死,玩过就可以了,都带回部落,这才是宝贝。”

山口内,李黑子已经快拉动不了弓弦,手指全是鲜血,当女人的哭喊、尖叫传来,便是转身朝还剩下不到十个同伴大吼:“回撤啊……”

他原来是逃兵,十三年前鲜卑人单于檀石槐南侵时,所在军队打了败仗,擅自离队逃回村子想要带着即将分娩的妻子离开南侵而来的兵锋,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妻子难产死在了榻上,孩子被鲜卑人杀死在襁褓内,那座村子也被烧的一干二净,如今浑浑噩噩混迹了许多年,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快忘记了……

“撤回去,保护咱们的女人啊——”

李黑子吼叫着,冲了回去,树林间还未到水潭那边,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名光着身子的女人被几名鲜卑人按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杀了你们这些狗杂碎!”弓拉不开了,他大叫了一声,拔出腰间的兵器就扑了上去,身边一名肩膀上还插着半截箭矢的马贼轰然撞了进去,将对方四人从女人身边撞开的一瞬,余下的九人声嘶力竭的扑上来,也不存在谁对谁,乱刀就劈了上去,一个照面,三具尸体倒在血泊,剩下的一名鲜卑人提上裤子朝另一边狂奔,数面圆形铁盾一闪而过,挡在前面。

嘭——

奔跑的身体被反撞回去,跌倒在地上。盾牌下裸露着粗壮的大腿齐齐迈近,然后掀开盾牌露出金黄的发须,随后一柄长刀刺出来,扎进仰头想要起身的鲜卑人胸膛,拔出时带起几朵血花溅在皮袄上。

“是那些外邦人。”李黑子望了一眼对面由几人组成的盾牌方阵,此时身后堆积的横木乱石已经被推开,轰轰的脚步声蔓延过来,他连忙让人将那名妇人抱了起来,朝那边的外邦士卒靠过去。

“立刻去狼穴上方的丘陵,三首领吩咐弃守地面,在最高处守。”盾牌后面,被保护的马贼朝跑来的身影大喊,“你们那边山口还有没有其他弟兄活着!”

跑近后,李黑子眼眶湿红,摇了一下头:“都死了。”

……

混乱、厮杀的呐喊、人的惨叫汇成一起,远远近近,由外邦人组成的盾墙还有几处,护着女人、受伤的马贼向后方的丘陵撤去,四道山口防御已被破,无数的身影冲了进来,飞舞的火箭甚至点燃了树林,一名鲜卑人嘭的倒飞撞在大火里,浑身冒火的冲出,凄厉惨叫着,扑进水潭,不久,从水底浮了起来,一动不动。

重拳打飞一人后,极其高大魁梧的杰拉德,发出狮虎般的咆哮,带着两名盾甲士冲进涌来的人群,巨剑挥舞起来,呼啸斩过人的身体,喷涌的血浆、残肢随着厚重的剑身溅飞到了半空,最后在第二名鲜卑人的小腿上停了下来,断裂的胫骨刺出皮肤,对方惨叫的一瞬,大脚嘭的一下蹬了过去,正中胸口,瘦小的身形犹如炮弹般向后贯穿进人堆,撞的人仰马翻。

大汉甩动长发回头:“斯蒂芬妮,东方人已经撤去那边,我们也该过去了。”

那边,修长的身影晃动。

噹——

刀光劈在圆形的手盾上,溅起火星时,金色的长发倾洒,盾牌陡然翻转,女人反手一挥,花纹刀斩在对方颈脖,飙出鲜血,粘在发丝上。

箭矢与身后的话语同时过来,斯蒂芬妮在地上翻滚,越过刚刚倒下的尸体,箭矢嗖的一声钉在泥土,后滚的女子停下半蹲举盾,看了一眼那边蜂涌而来的鲜卑人,转身冲向丘陵,奔跑间,有人拦过来,被她一刀剁倒,脚踏在尸体上,举起刀刃:“圣城的勇士们,守护住你们身后的山丘,这是克拉克城唯一继承人的命令——”

唯一通往狼穴丘陵上方山路,一面盾牌梆的一声扎进泥土,紧接着一面面盾牌翻转的扎下来,这些身着环甲,头戴着铁盔的士卒,身形也都高大健壮,手中的刀刃拍着盾牌哐哐作响。

“吼——”发出雄壮的嘶吼。

杰拉德看了看后面只剩下二三十人的东方人,拖着的巨剑举过了肩膀,肩甲在大幅度的动作下,发出吱呀的金属扭曲声,然后跟着身边的勇士发出巨大的呐喊声。

声音中,丘陵道路下方,无数的身影犹如蚂蚁般往这边汹涌的扑上来……

丘陵外面的一处草坡上,一道身影气急败坏的将鞭子砸在地上,策马来回走出数步,五千人被一百多人拖住一个上午,虽然存在地利的原因,但对于五千人规模的军队,实属有些丢人,现在还未将人全部拿下……

“你们连一帮马贼攻打不下,难怪与轲比能作战败多胜少!”步度根心里非常难受。

然而,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滋生,他望了望远方,苍鹰翱翔过天空,发出尖锐高亢的啼鸣,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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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远一点的后方,一支箭矢无声的飞过来,好像刺中了什么。

马蹄踩踏青草过来,目光从啼鸣的老鹰身上收回,大氅上的毛绒在风里抚动着,远处的黑烟从丘陵里卷上了天空,凄惨的叫声从那边传来,在马蹄的旁边是一名鲜卑斥候倒在血泊里。

“鲜卑人……”

公孙止目光停留在远处草坡上竖起的大纛,双唇嚅动着,将怀里的少女放下来,侧头看向身后的一众骑士,缓缓拔出刀,“……准备。”

没有鼓舞士气的话,只是简练的出口,身后七百多人赤红双眼,哗的翻出长弓,浑身起的都在发抖。高升举着大刀,双目通红的队伍在说:“你们看到了……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家被人糟蹋了,他们肯定杀了很多人,有你们留在家里的女人、甚至孩子,各位,我汉人的血从不白流……”

“那就让他们的妻儿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公孙止目光变得冰冷、凶戾。

蔡琰拦了过来,拉住缰绳,“他们几千人,你们过去就是送死……”话还未说完,被挥来的大手丢到了一边,“几千人,我吃的下——”

少女望着那张说不出表情的脸,心头猛的狂跳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够野!”后方的马背上,华雄偏头望过去,与那边转过来的凶戾目光对视,随后张开阔口。

“公孙止首领……给个杀胡的机会吧。”

公孙止望了那张脸一阵后,不久,绳索割断,魁梧的身形跳下马背,有人将那把镔铁虎口长刀重新还到了他手里,这位关西壮汉兴奋的笑了起来,便是翻上马背,挥了挥刀,在空气中呼啸的片刻,狰狞的笑出来:“哈哈哈…既然公孙首领有胆识信任,华雄也不做那反复无常的小人。”

话落下时,马蹄已经开始动了。

“那就由我来充作先锋——”

战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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