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翻腾的马蹄旋起泥泞。
厮杀声、战马奔腾声响蔓延而来,一支打着徐字旗帜的骑兵从另一个方向插入逃窜的匈奴马队,林立的重枪在疾驰的速度里,轰然撞入人堆、马堆里,全是人仰马翻、血肉乱飙的画面。

“不要后队,全力甩掉他们。”前方逃窜的身影在喊。

混乱厮杀中,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将领,娴熟的挽弓、搭箭,下一秒黑影离弦而出,只是擦着对方脑侧冲向了前方。他勒过马头,扬手:“这帮蛮人以为能跑掉?先把截下来的胡人全杀了,再追不迟。”

“换刀——”队伍里,传令兵高声大喊。

黑色洪流般的铁骑将百名匈奴人围拢,挂枪换刀,刀光自外面一圈劈砍进去,哀嚎的惨叫化作血肉飙飞四溅……

…….

北邙山脚下的缓坡上,枝桠微微的颤抖摇摆,战马轰鸣逐渐变大,十骑、百骑,轰隆隆的冲过垂下的枝桠,仓惶的朝前面奔驰,为首的马背上那名骑士转过皮帽,两只狐尾已经断了一只,孤伶伶的甩动着,向后转过头望去,追袭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全军缓下速度,节省马力,下个山口转黄河道回去。”他缓了口气后,方才与传令的骑兵吩咐。

自莫名其妙的与那支西凉骑兵厮杀一次,大抵是吓破了胆,就算身后对方没有追上来,也不时还会回头看看,待放出斥候后,刘豹心里才踏实下来,随后便寻了一处隐蔽的山脚,放马在周围啃食青草,灰头土脸的坐下来。

一名亲卫将水囊递过来,他仰头喝了几口,擦过水渍,惊魂未定的视线扫过还剩下的一百多名匈奴骑兵,咬牙闭上眼睛,一把将羊皮囊掷到地上,凶戾的盯着一颗青草上,蝼蚁攀爬而过。

起初趾高气扬从父亲那里分兵数百人出来劫掠村寨,洛阳京畿本就富庶,走了数个地方后,均是满载而归,只是如今到了眼下,为了逃命,所有东西都扔了,还折进去四五百人,唯一得到的,便是见识到了大汉边军的可怕。

“汉人,今日之仇,来日我定当奉还。”他咬牙切齿的恨声说着,脚掌猛踩在那颗青草上,将攀爬的蝼蚁陷入泥里,又发泄的连跺了几次,方才重重吐了一口气。

……

马蹄踩过枯枝发出咔嚓的脆响,长弓自手臂抬起,弦绷紧后拉,瞄向了对面的背对而坐的身影。

…….

叽叽喳喳…..山麓间的树林,大片惊鸟飞了

山风吹过脸上的汗珠,刘豹抬了抬头望向周围林野,后背瞬间毛孔炸开,猛的往地上一滚,背后的空气里擦出‘嗖’的轻响,一支箭矢自后面林坡飞来,转眼便插进泥土。

“敌袭——”

又是一道黑影冲过树木的间隙,扎进发出声音的人影胸口,尸体还做着拔刀的动作倒了下去。陡然的袭击,让休整的匈奴人匆忙翻身马背,然而更多的箭矢嗖嗖往下落,有些钉在树木上,或落空,只有一部分带起了血花。

“上马!!”刘豹连滚带爬找过自己的战马,翻身上去的一瞬,视线里前方狭窄的峡谷,出现两三百人的骑兵,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群匪类也看不起我?”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被西凉边军追的狼狈也就罢了,还被汉人贼匪堵截,这让他心里憋出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然而那边,大氅猛的敞开,弯刀出鞘。

自草原到中原已有月余,这些原本就在血里讨活的狼骑,终于像是看见肥羊,可以放手开杀了,一个个脸上咧出残忍的笑容,兴奋的发出“嗬哈!”的呼声,便是一夹马腹,冲了过去,张手就是长弓绷紧的吱吱声。

刘豹凶戾的兜转马匹,望着那边轰鸣冲来的不明敌人,挥舞兵器,高高的举起在喊:“不要惊慌,散开迎敌,不要聚拢……”

几乎是同时的声音,那边厉声在吼:“放——”

长弓仰起,弓弦嗡的松开,箭雨飞上天空,划出一道宽长的弧形,匈奴人中有人顶起手臂上的皮盾,或侧在马身,箭矢噼噼啪啪的落下,溅血花的身形从马背上摔落。刘豹拨开几支箭矢,睁大眼看着直冲而来的马队,发出号令:“抬枪迎敌,后队还射。”

随后,对面的马蹄陡然在地上急转,向右侧划出一个弧度,公孙止吹响狼嚎,三百人放下长弓,将另一把短弓举起来,几乎在对方射出箭矢的同时,他也猛的挥手:“自由平射。”

双方的箭矢在空中交错、撞击,稀稀落落的落进双方的队伍里,双方都有人落马,此时另一道轰鸣的马蹄声响起,刘豹转头露出惊容,林坡上,一道道战马的身影踏出林间,然后……扑了下来,直接撞上左侧。

喊杀声震动山谷,光头大汉从马背上直接跃起,手中的大刀呯的劈在了刘豹的战马头颅上,马头爆出血雾,庞大的马躯朝前一屈,轰然坠地,上面惊恐的身形直接掀飞摔在地上,滚动几圈后方才停下。

头破血流的身形连忙爬起来,又被一脚蹬的倒飞,在地上不断蹬着双脚后退,着急的摆手,用着吐字不清的汉话在求饶:“投降…不打了…我投降…我是于夫罗的儿子……你们可以换回很多东西…”

“呸——”

高升一脚踏在对方的胸口,露出大黄牙,黑须张开,笑出狰狞:“谁允许你投降的……我们首领说过死的匈奴人才是好的匈奴人。”

“别杀…我…别杀啊……我投降…我加入你们…”

然而刀光划过刺目的光线,挥舞的两只手掌,说话的脑袋还带着惊恐圆瞪的表情,在地上滚动,剩下的数十名匈奴人惊骇的看着失去生命的躯体,掩面跪了下来。

公孙止招过高升,擦过刀锋上的血渍,“把剩下的人都杀了,学他们把脑袋都挂到树上去。”轻描淡写的扫了下跪的人群,收刀上马。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往后的历史,一个叫刘渊的人再也不会出世,有一个王朝在长河中悄然断掉了。

PS: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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