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叶判官神情不安,只是点头。【】乙一公公一旁听得清楚,情知此事干系重大,不由也露出紧张神色。

夏浔对乙一道:“太子正在等候消息,公公早些回去吧,就说杨旭无恙,摩罗使者同样无恙。”

乙一答应一声,转身便上踏板,那两个带来的太医也顾不得了。

夏浔不理叶判官,转身回了船舱,还未说话,就见礼部侍郎孟浮生迈着太空步从一条过道里走出来,茫然问道:“酒席……散了么?”

但凡听得懂他这句话的,都一齐扭过头,怪异地着他,得孟浮生反觉得好生奇怪。

夏浔走出船舱的时候,小樱嫌舱纷杂,便想找个清静地方歇息一下,可她不识得这船上结构,唯一能想起来的,就只有方才换衣服的那间舱房,便循着来路往回走去,船上的人各忙各的,倒也无人拦她。小樱走到那处舱房前,就听舱房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费贺炜的声音,小樱不觉停住脚步,心道:“原来他们在此歇息,我倒不便进去了。”

小樱略一踌躇,正想返回大厅,就听费贺炜道:“唉,你说那小樱姑娘……,哎哟,轻着点儿。”

小樱听他提起自己名字,立即停住了脚步。两人在房说话,声音并不大,只是这门已四分五裂,隔不了声音。小樱悄悄靠近了些,就听费贺炜道:“老大,你轻着些绑啊,我背上这一刀挨得可不轻。”

辛雷不耐烦地道:“少废话,要不是伤在背上,老子才懒得理你。我腿上了一箭,还不是自己裹的伤。”

费贺炜疼得“丝丝”吸气,果然不敢废话了,便又聊起了小樱:“老大,你说这位小樱姑娘跟咱们国公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不是叫乌兰图娅么,现在化名谢沐雯,这小樱的名字从何而来?似乎……在瓦剌时,大人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辛雷“哼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费贺炜便笑道:“老大这副德性,定然是知道内情了?”

辛雷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费贺炜干笑道:“好奇嘛,再说,如果这位小樱姑娘真是咱们国公爷相的如夫人,赶紧拍拍她的马屁呗。”

小樱听见拍马屁三个字,不由想起刚才逃命时在窗前挨得那一巴掌,脸上顿时发烫,心口也怦怦地跳起来,她心虚地左右,幸好没人。

舱,辛雷打了个哈哈,说道:“那你就不用想了,我跟你说,今儿可不是咱们国公爷头一回遇刺,我听戴头儿说过,咱们国公爷任辽东总督的时候,就有人想行刺他。不过那回不是一伙刺客,而是一个,还是个小丫头,她扮了侍女接近国公,那侍女就叫小樱。后来不知怎地暴露了身份,国公却未杀她,反而放她离开了。要是这个小樱就是辽东那个小樱……,嘿嘿,这可不是亲家,而是冤家了!”

费贺炜道:“老大,你别我人粗,心可不粗,我瞅着国公爷跟小樱姑娘,可不像是冤家。就算以前是冤家,不是还有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老话呢么。”

辛雷不阴不阳地只是笑,小樱听得心五味杂陈、滋味难辨,就想离去了,却听费贺炜道:“咱别的不说,就说方才国公爷对小樱姑娘做的那事儿,你说都这样了,小樱姑娘不嫁咱们国公爷,还能跟了谁去?”

小樱听得心头一跳,马上又站住了身子:“他对我做的事?他对我做了什么?”

辛雷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样?”

费贺炜怪叫道:“怎么样?方才她晕迷不醒的时候,我在门缝里得真真儿的,国公爷又是亲她的嘴儿,又是摸她的奶子,这只有两口子才能干的事儿全都干了,不娶了她还能怎么着?”

辛雷嘿嘿笑道:“这事儿她本人可不知道!”

小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仿佛一块大红布,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我生死未明之际,他竟然如此对我!”

这时小樱才明白自己刚醒时为何觉得胸口有些异样,她羞愤难当,扭头就走,匆匆走出几步,脚下就像灌了铅,又缓缓慢下来:“不对!不可能!且不说那时船上到处是人,只以他身份,也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再说,如果他是这种人,在辽东时又岂会不为所动?”

可是辛雷和费贺炜绝不可能无生有地败坏他们国公的名声啊,若说这事儿是真的,以杨旭的身份地位、品性为人,再加上当时船上的情形,又怎么可能乘人之危,做出这等人所不耻的事来。

小樱心困惑难解,她一个姑娘家,纵然再如何泼辣的性,也不可能返身去问那两人。联想到自己当时溺水昏死,小樱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莫非……他是为了救我?”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一俟想通这个问题,小樱不禁又羞又愤:“这个混蛋,用什么法子不好,为何偏用这般羞人的法子?”

难怪小樱羞愤,也难怪费贺炜误解,因为夏浔自以为高明且唯一的,古人大概根本没有听过见过的这溺水救助的法子,其实古代早已有之。汉代张仲景的医书就提到过对溺水或自缢者按压胸腹刺激心脏实施抢救的办法。

到了唐代,孙思邈又增加了用竹筒进行人工呼吸的方法,古代民间救治溺水者的土办法更是层出不穷,比如把人双腿架在肩上,大头冲下倒背在身后,飞快地向前奔跑,又或者把溺水者腹部担在肩上扛着奔跑,还有把人腹部朝下搭在牛脊、马背上,一旁有人扶着,挥鞭驱赶牛马等等……

草原上的人虽然大多不习水性,不过他们聚居地区也有大河,偶尔也有失足溺水的,千百年下来,也摸索出了一些急救方法,小樱隐约也知道一些类似的手段,只是因为草原上溺水的机会毕竟太少,所以这时才想到。

可古代男女大防重要的很,年轻异性之间不宜使用按摩和人工呼吸,就算用竹筒吹气都不合适,有这么多的法子不用,偏偏……,难怪小樱、费贺炜等人会觉得他居心不良了。

知道夏浔是为了救她,小樱倒不再生气了:“大概……他是情急之下,顾不了许式吧。”

小樱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一想到夏浔用这样羞人的办法,却不注意保密,居然叫那姓费的混蛋偷了去,不禁又恨得牙根痒痒:“笨蛋家伙,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嘛……”

小樱嗔骂一句,红晕满颊。

翌日一早,陈瑛到了都察院,听人绘声绘色地说起昨晚发生在玄武湖的刺杀案,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心不在焉地处理了几桩公事,窥个机会,跟黄真和俞士吉两个副手打声招呼,便离开了都察院,一出去便打马如飞,直奔汉王府。

汉王府里,朱高煦立于石榴树下,负手望天。

孙陆跪在地上,衣衫破烂,头上脸上俱是累累鞭痕,血肉模糊,旁边扔着一条抽断了的皮鞭。

朱高煦恨极了,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妙计,毁在这个废物手上,夏浔现在依旧活蹦乱跳的,真是要把人活活气死。

他却不知,不要说夏浔业已在他动手前发现了蛛丝马迹,就算事先毫无察觉,他也杀不了夏浔。他所倚为长城的那些好汉,习惯的是堂堂正正的打打杀杀,根本不擅长偷袭暗杀那一套。自投效朱高煦以来,朱高煦也是以军法治理他们,根本不曾在匿踪潜伏、暗杀行刺方面进行过培养。叫这么一群人去刺杀一个老谋深算的特务头子,能成功么。

“殿下,殿下,嗯?”

陈瑛兴冲冲地闯进来,一眼瞧见地上跪着个人,定睛一,认得是朱高煦身边的心腹侍卫孙陆,便没了戒心,且不去理朱高煦为何如此教训孙陆,开口便道:“殿下,您听说了么,昨夜辅国公在玄武湖被人行刺,险些死掉。哈哈,太子籍故不用殿下,推了他的心腹上去,结果却栽了一个更大的跟头……”

陈瑛说到一半,见朱高煦脸色阴沉沉的,毫无欢喜的模样,不由为之一怔。他仔细朱高煦脸色,再跪在一旁血人儿一般的孙陆,脑灵光一现,突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陈瑛脸色一变,失声叫道:“殿下,昨夜那刺客……,那刺客……,不是殿下您派去的吧?”

朱高煦心正恼,见他大惊小怪的样子,便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沉声道:“正是本王,怎么啦?”

“怎么啦?”陈瑛气得脸色铁青,哆嗦着道:“刺杀一位国公,这是多么大的事,殿下您怎么就不跟老臣商量商量呢?”

朱高煦恼羞成怒地喝道:“跟你商量什么?你除了叫孤王忍耐,还会说什么?到底是你辅佐本王,还是本王辅佐你,难道本王做什么事,还须一一征得你的同意?不知所谓!”

陈瑛被朱高煦一吼,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脸色一阵惨白,既而一阵紫黑,接着又转为铁青,那变脸神功令人叹为观止。陈瑛的脸色一连变了几变,突然疯了似的跳起来,暴怒大吼道:“你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志大才疏、外阔内狭,能伸而不能屈,如此何以成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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