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小丁香的话,斜眼看去,虽分辨不出前后脚掌,但那最大的几个足印果然都似一般,而其它小些的足印却深浅不一,很是显而易见。
杜老头颇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考校道:“虽然已经看出了最大的问题,却还可以更进一步,我再来问你,这头名叫科克谢列克的大狼,能不能看出它的斤两?”

小丁香再次皱起眉头,很快就回答道:“一般的草原狼,体重最大能达到五十到六十公斤,由这足印的大小和深浅推算,科克谢列克的体重,应该是在八十到一百二十公斤之间。可是爷爷,它长得再大也还是狼啊,为什么前后的脚掌印同样深呢?要不,咱们赶紧跟去看看,应该很快就能追上。”

“不急,这次的首要任务还是寻人,而且眼看着日头就要落山了,追上去也未必能看得真切,今天就先到这里,咱们回营地。”杜老头虽未采纳小丁香的建议,回进车里后却又考校起小丁香来:“丫头,咱今天虽然没有追,将来与那科克谢列克打交道怕是难免,你倒是先猜猜,它的掌印为什么前后一般深?”

小丁香挠着自己的短发苦苦思索,我那女人和小王正闲的无聊,觉得猜谜题似乎是个打发时间的办法,就逼着小丁香给解说,小丁香正好也在捋思路,就一边琢磨事,一边说了个大概。

“我猜到了!”女人刚听完,竟然直接就大叫出声。

我们几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水猴子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到沟里,赶紧扶正了方向盘,随后怒气冲冲吼道:“剑龙老弟,管管你那婆娘,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莫非是想秋后算账,借机报复水爷不成?”

“水猴子,别尽说便宜话,我要能管得了她,能让她带着姘夫来跟咱们玩吗?”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小王不像女人那么勇敢,这些天来一直表现的很低调,谁也不敢去招惹,却总被我借机损上一损,心里窝火也是难免。虽然他已经重新定位了自己的身份,却因为前两年做我手下惯了,始终提不起勇气直接顶撞我,只好用其它办法表达自己的不满,那就是逢迎女人:“小夏,你猜的肯定错不了,我相信你!”

女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却也没有反唇相讥来支持小王,而是先急着逞能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们还用想,那只狼不是纯种的狼,而是狗和狼杂交的后代,所以不仅体型大,而且前后脚印一样深!”

“姐姐,你真是聪明!”小丁香眨着大眼夸赞。

杜老头本坐在副驾驶位置,却难得的转过身,看着女人点了点头,随后附和道:“剑龙婆娘说得不错,那家伙确有可能是头杂种,但也有别的…;…;”

“你这老头,也学那水胖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剑龙婆娘,别再这么叫我!”女人却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有些生气了。

听得女人没说自己好话,而且对杜老头不敬,水猴子便有心再顶她两句,边开车边说道:“你这个妹儿啊,怎么说话呢,不知道尊老爱幼吗?”

“我不尊老爱幼?你们也没有尊重妇女啊,一口一个剑龙婆娘的叫着,我现在和他没关系!”

看女人真急了,小丁香赶紧劝两人:“姐姐,水叔,你们都别说了,我爷爷不是故意的。”

女人确实有些不知好歹,这点很是随我,小丁香好言相劝,她却瞪着眼吼道:“还有你这小妮子,多少天了,我才听个明白,原来连你也没安好心!凭什么管他们都叫叔,却只管我叫姐,这是故意让我比他们低一辈!”

这句话一出,立即将小丁香堵得哑口无言,苦着脸做不得声。要知道,就连最重规矩的杜老头,都不怎么拿辈分当回事,总和我们几个小辈称兄道弟;女人却不知转了哪根筋,她本就年轻,不比小丁香大几岁,长得也洁白水嫩,硬要说年芳二八都有人信,这时突然计较起辈分来,真是没地方可说理去。

话题被女人拐带去了别处,杜老头却发觉他要教的还没说完,便不再搭理女人,点了一袋旱烟,自顾自的说道:“有些野狼,两条前腿受过伤,有的天生畸形,另外,还有怀孕的母狼,都是前后的脚印一般深。”

“哦,我记住了,爷爷。”小丁香被女人吓得不轻,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大声说话。

“哼,我猜得也不算错。”女人也收敛了气势,却两手环抱胸前,靠在小王肩头赌气道。

转眼间,地毯式的搜索已经进行了半月有余,我们环绕牧民山谷的半径远了许多,已经延伸到了几十公里之外,搜索完毕的区域也接近上千平方公里,在行进路线的西北方向上,即将临近疯狼谷的谷口。

虽然山区地形复杂且渐行渐远,我们却从未出现迷失路途的情况,甚至有次还给几名外出寻找牲口的牧民指过路,这全都要归功于艺高胆大的杜老头,有时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在这生活了几十年,本就是土生土长的阿尔泰山区牧民。

令人遗憾的是,仍旧未能找到扎克鲁或是他的尸身,而且多日以来的无功而返,导致牧民们看待我们的目光也逐渐起了变化,怀疑和不信任日渐加重。安帖伯克始终没有多说什么,沙吾黑德虽也没有催促,却逐渐表现出焦躁不安的情绪,有时和我们吃着晚饭,他都会突然间两眼发直,或是猛地大喝出声,将众人惊吓得不轻。

这位牧民首领的异常行为也是情有可原,搜寻行动必然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我们早晨出发时他总是表现得希望满满,可傍晚归来时,却又失望沮丧,每天重复着希望和失望的过程,实在是种惨无人道的折磨。而且,他应该也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找到了扎克鲁,还能平安无事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经过半月的搜寻,我们唯一的收获就是狼群的足迹,而且发现的越来越频繁,杜老头每次都督促小丁香去考察,似是想仅凭足迹,就把它们的群体成员、狩猎习惯和巡视路线都弄个一清二楚。

烧火棍和水猴子插不上嘴,我只负责警戒,女人却恬不知耻的跑去旁听偷师,杜老头也不驱赶她,甚至还任由她参与讨论;至于小王,始终扮演着端茶递水,捏肩捶腿的角色,为了女人能表现的如此低声下气,而且充满了持之以恒的决心,在这一点上我还是相当佩服的。

搜寻行动到了第二十日,仍旧没有太大进展,我们在牧民营地吃了晚饭,杜老头少有的把我们几人都叫到毡房中,面色郑重的要跟我们商讨问题,看来是有重大的发现,或者是遇到了难以解释的状况,甚至就连我那女人都被邀来一起探讨,小王也不请自来,殷勤服侍。

众人都席地而坐,毡房中本就铺了厚厚的地毯,坐上去丝毫感觉不到地面的凉意。看我们围拢在毡房中央后,杜老头拿出一张勾画了许多圈圈点点的地图,郑重的放在我们中间的地毯上,又小心翼翼的摊开,并解释说他已标记了所有被发现的狼踪,全部绘制在了这张地图上。

可能是怕我们看不清,杜老头又取过羊油蜡烛放在一边,点上袋烟吸了两口,才伸出他骨节嶙峋的手,指向地图的北部蓝色圆圈说道:

“这是阿勒泰地区的地图,蓝圈是我们营地的所在,就在阿尔泰山脉内部,也是我们搜寻的中心。”

随后他把手指依次挪向周围的红圈,挨个详细解说道:“这是十七天前,我们首次发现的足迹,距离营地十一公里的西北方向,狼群走向东边;这是十四天前发现的足迹,在十六公里外的东北方向,狼群走向西边;注意这一处,十天前被发现,却在正北方向的二十二公里外,狼群走向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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