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成景延就电脑的事问成蹊,她主动交代:“对了,刚才等你的时候有点无聊,就用你电脑玩游戏,刚玩完就习惯性地把电脑给关了,你再开就好了。”
睡凤眼内非常平静,他久久地盯着电脑屏幕,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良久,他嗯了声,将文件合上,道:“陪我吃点。”

话题被转移了,成蹊松了口气,赶紧应道:“好。”

成景延在办公室留了一套碗筷,是白玉瓷的。

他将那套碗筷给成蹊,把汤分成两份,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着他把汤里的大部分肉都给了她,平日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可这会儿却是令她心里异常不舒服。

不是抗拒,而是愧疚。

成景延喝着汤,嘴上说:“等会还要去哪?“

成蹊一直盯着碗里的肉,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不去哪,回家。”

成景延应了声,旋即道:“那你把饭盒拿回去,给奶奶交差。”

她转过头看着他:“好。”

他的注意力全专注在汤里,低头安安静静地喝着汤。

喝着喝着,他突然说:“谢谢。”

成蹊眨了一下眼,看着他:“谢什么?”

他抬头将汤全喝完,转过头望着她:“谢谢你给我送汤,我很高兴。”

也很欣慰。

这句高兴令她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心虚地别开视线,低头喝汤:“奶奶怕你忙瘦了,一直在家里念我,我只好把汤送过来了。”

这汤很香,在家里的时候闻到香味她就馋了,可此刻喝进嘴里,竟是索然无味。

她的做法并没有错,是成景延逼她不得不走到这一步的,可为什么她会愧疚会心虚。

看着她低头喝汤,成景延很久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成蹊是在喝了第三口汤的时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

急忙扭过头,只见他眸子里噙着柔暖的光,睡凤眼半开着,看着她。

他的眼睛是带着点浅棕色,是典型的欧洲人的棕色瞳孔,近距离下,她能看清他瞳孔里深黑色的睫状环,衬得他的眼睛格外有神。

呼吸一紧,她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靠。

她开始害怕了,在这种绝对的密闭空间,她害怕成景延会突然发疯。

然而他只是久久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呢喃开口:“小蹊,我可以抱抱你吗?”

成蹊不明白他突然闹哪一出,但这种时候,她不能说不。

她很清楚,在成景延的世界里,所有的事都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一旦忤逆,就会引爆他。

一如之前偶尔冲动和他发生争执,换来的结果都是被他一阵欺辱。

心尖微颤,她压抑着害怕:“好。”

得到她的许可,他动了动身体,从沙发的一旁挪到了她的面前。

不等她看清他眼底的神色,突然身体往前,整个人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两手紧张地垂在身侧,肩膀是他平整的额头,他像一个柔弱的小鸟,试图在她身上汲取温暖。

而这一次,他真的只是抱着她,什么也没做。

当她身体的僵硬缓缓放松,她听见他近乎恳求的嗓音:“抱我。”

心一动,她挣扎了数秒,没敢反抗,抬手环抱着他的腰。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她的肩上,紧紧地抱着她。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走,不知是五分钟还是半个小时,他才开口道:“小蹊,这是你第一次抱我,我会记得。”

又是一个第一次。

这样的词汇深深地撞击了她心脏深处,像是严刑拷打,批判她这个没有良心的“女儿”。

说完,他很快就松开了手,转身收拾好饭盒,递给她:“回去吧,我要出去应酬了。”

看着他手中的饭盒,她愧疚道:“要不……不应酬了,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牵起她的手,将饭盒塞进她的手里:“我没事,回去吧。”

把饭盒交给了她,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两眼,迈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她完全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出于本能地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低垂着视线,她问:“成氏不小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他看着办公室门,嗓音有些沙哑:“我要赚钱养你们,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他比成蹊年长十七岁,意味着他会比成蹊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既然让成蹊在家里好好被他养着,他就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赚够养她的钱,让她一辈子都能高枕无忧。

趁现在还年轻,还折腾得动,多赚点,等他老了,思维跟不上这个世界了,他就再也赚不了钱养她了,那至少在离开人世前,给她留下足够她过日子的钱。

尽管他从来都不愿意服老,可年龄这个数字,不会因为他身体机能和三十多岁无异,就不会往上增长。

成蹊瞬间就鼻酸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脑袋上覆下一只宽大温暖的手,他轻轻揉着她的发顶,一如过往慈父般温柔:“我希望你能够不受任何阻拦地完成你现在想做的事,希望你将来没有遗憾,乖,回去吧。”

睡凤眼微睁,看着她修剪得干干净净的短碎发,他收回了手。

拉开了她的手,他又说:“明天许博学有空的话,让他来家里吃顿便饭,你奶奶之前说想见他,正好我明天抽得出空。”

成蹊还是没有开口。

他又道:“听见了吗?”

女婿……终得领到父亲面前来,他会听她的,端正自己的身份,正视他和成蹊的关系,正视她和许博学的关系,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做让成蹊离开的事。

如果成蹊无法感受到他对她的感情,无法接受这种“变态”的转化,那他就一辈子当他父亲,不再用自己那种独裁的思维,去束缚她只能是他的。

他知道了,他对成蹊的一切占有的想法,都是因为得知她不是自己女儿后,慢慢地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待,慢慢地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他也看开了,愿意放过她了。

只要她开心。

唇边泛起苦涩的浅笑,没再看成蹊,迈步离开办公室。

门一开,秘书立刻迎了上来。

从门缝看了眼站在办公室内的成蹊,秘书悄悄在他耳边说:“成总,刚才成小姐一直在动你的电脑,她还……”

睡凤眼陷入绝对的荒凉,他整个人如坠冰窖:“我知道了。”

只要她高兴,他都依她,哪怕把命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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