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洁白的病床上,紧闭双眸的女人缓缓睁眼。

感官先感觉到的,不是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柔软的棉被,而是鼻腔里刺鼻的双氧水的味道。

冯淼淼皱着眉头,浑身乏力地望着天花板。

眨了两下眼,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她扭动脑袋,左侧是窗户,右侧,陈子贵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张纸,看得出神。

冯淼淼张了张口,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在看什么……”

她依稀记得昏迷之前,在体育馆内,陈子贵焦急地扑了过来。

后背的子弹壳应该是取出来了吧?麻药劲还未全退去,这会儿浑身提不上劲,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

听见冯淼淼的声音,陈子贵眼皮一掀,双目噙着怒意。

她浑身不得劲,再加上本身就不在意陈子贵,习惯性地不察看他的脸色,张嘴就使唤他:“给我倒杯水,好渴……”

陈子贵眼球一动,捏着手中的纸张,默不作声地走到床头柜前,替她斟了杯水。

见他耿直地把斟好的水放在床头柜上,冯淼淼不悦地瞪了眼:“扶我起来!”

腮帮子微微鼓了一下,陈子贵捏着纸张,伸手搀扶她坐起身来。

靠在枕头前,眼角余光瞥见他手中的纸张,抬手就夺了过去:“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纸张被抢,陈子贵条件反射地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盯着她的脸看。

他倒是挺想看看,她的脸上会产生什么表情。

冯淼淼只是想看看陈子贵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是什么东西宝贝到扶她也不愿意放下来。

没想到一抢过手,《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九个大字跃入眼前,紧接着,是她和靳乔衍的名字。

这是她极力想要藏起来的另外一张登记表,怎么跑陈子贵手里了?

努力回忆昏迷前的画面,依稀记得靳乔衍在制服陈子贵的时候,往他掌心里塞了什么。

就是这个?

在昏迷之前,冯淼淼明白了谁才是她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之所以要藏着登记表,是希望在和靳乔衍撕破脸后,能够启用备胎,和陈子贵过下去。

却没想到靳乔衍居然如此狠心,要把她的后路斩断!

咬了咬牙,她解释道:“阿贵,你听我说,这个是衍哥他……”

陈子贵不复以往的笑容,阴沉着脸:“你想说这个是衍哥让你签的,为了让你这个靳太太的头衔更有威严性?”

冯淼淼刚想说是,可转头看见陈子贵阴沉的面容时,她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陈子贵对她,不再是笑着的。

这一点变化令她心慌,这四年来陈子贵都作为舔狗陪在她身边,如今突然变得这么冷,令她无所适从。

和靳乔衍撕破了脸,她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就是陈子贵这个一直忠于她的男人。

抬手牵着他,她又摆出娇柔的姿态:“阿贵……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也……”

陈子贵语气依旧阴沉:“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你趴在衍哥身上,让他在体育馆上了你,是为了我们好?你把登记表扔出来让衍哥签了,也是为了我们好?你把衍哥的手放在你的胸前,还是为了我们好?冯淼淼,你真当我愚蠢到连一点的判断力也没有吗!”

一把甩掉冯淼淼的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直接扔在她的面前。

靳乔衍给他发的视频,他已经看到了。

那个缠在他身下散发女人味的爱人,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竟如此勾丨引另外一个男人,恶心、仇恨、恼怒等无数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这几年来,冯淼淼就是他的天,她让他做的事,他统统做了,只为了她嘴里的那句,如果你想和我结婚。

他不是不明白冯淼淼对靳乔衍的心意,只是他以为,靳乔衍心里装不下她,她在靳乔衍那儿磕破了头,把南墙撞倒了,就会明白,能够一直守护他的,只有她。

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百般利用!他对她的爱,不该成为她廉价的武器!

四年来冯淼淼早就习惯了忽悠陈子贵,张嘴就忽悠他:“陈子贵!我为了我们的感情做了这么多事,付出这么多,一直委曲求全地待在衍哥身边,你难道……”

话还未说完,脖子突然被人狠狠地抓住,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她陷入恐慌。

双手提不上劲,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一双眼睛瞪得圆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陈子贵……你干什么?给我松手!王八蛋,快、快给我松开!你如果不、不松开,以后就、就别想碰我一根头发!”

到这个时候,提起他们,冯淼淼仍旧想到性。

于她而言,他只是一个谁都可以替代的牛郎吗?!

耻辱感和被背叛的恼怒瞬间在心中点燃,陈子贵非但没有松开手,更是抬起另外一只胳膊,似是与冯淼淼有什么通天大仇,紧咬牙关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氧气越来越少,冯淼淼的脸完全涨的通红。

抬手无力地拍打他的胳膊,她说话已经开始断断续续:“陈、陈子贵……松……开……我……松……”

渐渐感到缺氧,她的眼睛开始瞪得特别大,似乎随时都会从眼眶中掉出来。

双手拍打的劲道慢慢变小,死亡的气息越发的靠近。

陈子贵深吸了口气,望着她因缺氧而难受的表情,心中忽感痛快。

她的脸,仍旧是他爱了四年的面容。

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手上劲道未松,他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冯淼淼整个脑袋都不好了,大脑一片白噪音,眼睛充血,拼了命般要往外冒,他的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

嘴上费力地恳求:“阿……贵……松……难……难受……受……”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抬起的胳膊瞬间失去了力气,跌在了被褥上。

唇也不再动了,两眼睁大到活人做不到的程度,一张脸因窒息而通红、发紫。

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想起了靳乔衍曾说过的话:不要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可以接受任何欺负,但不代表能够一辈子都能这样欺负他。

人都是有脾气的,尤其是老实人,平日里压得越深,在反弹的时候,对人造成伤害性的弹力就越强。

这也正是为什么别人会说老实人更可怕。感觉到怀中人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陈子贵抿唇笑了,张开双臂,把她抱入怀中。

淼淼,你永远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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