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靳乔衍握在掌心里的手一动,翟思思没有正眼看他,只是态度冰冷地说:“你不回来也可以。”
他的掌心微凉,手背上还残留着他唇瓣柔软的触感。

多么亲昵温暖的一个动作,可如今在翟思思心里,却是无比的嘲讽。

昨晚还和冯淼淼热火朝天,今天就柔情似水地坐在她的旁边,说着虚伪的关怀。

真不愧是靳乔衍,不愧是博盾的靳总,不仅能言善道,还挺会演戏的。

思及此处,她便直接把手抽回,只要想到这双手昨晚碰过冯淼淼,她就感到恶心。

她冰冷的态度,令靳乔衍误认为她是生气了。

他知道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特别脆弱,就算身边有万人相陪,都不如丈夫一人陪着,她这是气他在韩国待的时间太长,气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没有及时出现。

因此他并没有不悦,反而往前坐了些:“思思,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吗?韩国那边的事我都放下了,这次回来,我只陪着你。”

说着抬手就要轻抚她的脸颊,不料翟思思这次并不像过去那般好哄,像变了个人似的,嫌恶地偏过头去:“别碰我。”

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靳乔衍尽可能地顺着她:“好,好,我不碰,不碰。”

收回胳膊,他心中百味杂陈,深长地叹了口气。

听着他的叹息,翟思思毫无动容。

一时间,夫妻俩的气氛莫名就陷入了尴尬,除了刚住在同一屋檐下时,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剑眉微蹙,他总觉得翟思思不对劲,却又说不准是哪里不对劲。

真的只是因为他没能陪在她身边的原因吗?

看着她身上条纹相间的病号服,他拉过被褥替她掖好,问道:“伤口疼吗?”

翟思思的视线仍旧没有落在他身上,冰冷地说:“不疼。”

再疼,也没有心里伤口的千分之一。

靳乔衍久久地凝视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竟染上了一抹熟悉的神色。

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当初他对她的冷漠,看到了当初他对她的疏远。

薄唇张了张,他沉声问道:“思思,你如果不喜欢我在韩国创办公司,那我现在就终止计划。”

即便会得罪D集团,即便是以整个博盾为代价,只要能换来她的笑容,就值得。

不料翟思思的态度仍旧阴冷,脖子微转,盯着他不冷不热地说:“和我有关系吗?”

两人的视线对上,靳乔衍看见了她红肿的眼,霎时整个心脏都被揪了起来。

而翟思思看见了他漂亮眼睛下沉沉的黑眼圈,看见了他原本刚毅的下巴轮廓处,出现了许许多多青色的胡茬。

看来他在韩国确实忙坏了,至于忙什么……

呵呵。

翟思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漠相对,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低沉的嗓音挟裹着些微的怒意:“翟思思,你到底怎么了?不要用这样阴阳怪气的调子跟我说话,有什么事,你就明说!”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令得本就心存芥蒂的翟思思顿时就怒了:“没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摔死吗!”

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愿意挪开视线,好像那样做,就是认输了。

到底是宠着翟思思的,在两人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后,靳乔衍率先移开了视线:“我不想和你吵,如果你觉得委屈了,我可以补偿你。”

他口中的委屈,是指独自面对生死存亡的委屈。

而她听的委屈,是指他和冯淼淼风雨过后,对正房的补偿。

“呵呵……呵呵……”

躺在床上的人儿突然冷笑起来。

这还真是有钱人的一贯作风呢,真以为钱能补偿世界上任何事。

笑容说收就收,她抬手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伸手进去想要拿什么,手够不着。

靳乔衍起身,一把抓起她的手道:“我来拿。”

抽屉里放着一个文件袋,取出来对着翟思思,翟思思点了点头:“打开。”

扯开卷了两圈的绳索,将里面的文件取出。

拉到一半时,加大加粗的《离婚协议书》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拿文件的手骤然顿住,望着那五个字,他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劈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眉头动了动,眼眶迅速被温热爬满。

翟思思转过头,一咬牙,皱着眉说:“既然你想补偿我,那就签字。”

星眸内所有璀璨的星光如数陨落,拿着文件,这一幕似曾相识。

除了在翟思思的小平房内,两人第一次正式打交道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把一张婚前协议扔到翟思思面前的。

不料两年后,翟思思用同样的方式,把离婚协议书扔到了他的面前。

捏着文件的手指骨泛白,丹凤眼一斜:“翟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思思没有回头,被褥下的手紧紧地抓着裤腿,指甲深深地嵌入大腿:“书面上的意思,是我太蠢了,以为结了婚就是一辈子,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是我对婚姻抱了太大的幻想,也谢谢你为我上了这么生动的一堂课,其实早在费腾把离婚协议扔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们就该离婚了,这堂课太生动,也太久了,靳老师,该下课了。”

她没有掩饰话语里的后悔之意,她就是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和靳乔衍离干净,后悔还要陪着他走了这么长一段。

后悔亲自把刀递到他和冯淼淼的手里,让他们往自己身上扎刀。

两侧腮帮子鼓起,靳乔衍捏着文件,笃定地说:“我不签,翟思思,这婚,我不会离!”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过是为了她和孩子出国奋斗,结果只因为一个早产,因为一个孩子夭折,就要结束这段婚姻?

他承认没能陪在妻子身边,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

水眸闭上,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你不是要补偿我吗?真想补偿我,就把字签了,孩子未满三岁,必须跟着我,至于你的财产我不会觊觎,我也不需要你给任何赡养费,只要孩子。”

只要孩子,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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