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白往前一步,扶了扶银色边框眼镜,问道:“表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靳乔衍睨了子弹好半晌,旋即偏过头,望着他身上的衣服。

靳白刚才已经在家里睡下了,接到电话得知翟思思在养老院里不见了,顺手抄了一套简单的运动套装穿上就跑了出来,也没细看,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长袖运动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倒是来了个黑白配。

星眸打量着他黑色的裤腿,再低头瞧着自己暗蓝色的运动裤,在晚上,黑色和暗蓝色十分相仿。

再次抬头,他说:“跟我换衣服。”

说罢,已经抓着运动长衫的衣摆边缘,抬起手直接将单薄的运动衫脱下。

靳白也不啰嗦,当即跟着他一起把衣服给脱下,两个热血方刚的男人,一个八块腹肌,一个六块腹肌,精壮的肱二头肌,站在门外围观的附属医院员工只觉着鼻腔一热,赶紧堵住鼻孔,转过头去。

太刺激了,身体扛不住。

没有废话,两人互相换上对方的衣服,穿戴整齐,靳乔衍想起眼皮上的那抹红光,再看靳远反射着灯光的眼镜,不由分说地替他摘了下来。

将眼镜扔给他,靳乔衍说:“暂时别戴。”

靳白明白他这么做,是想要混淆狙击手,让狙击手误认为一直和翟思思待在这里的人,是他而不是靳乔衍。

看来是又有人盯上翟思思了,才会令得靳乔衍如此迫不及待地甩清关系。

闵静很快就结束了通话,站在门口,看了眼还站在书桌上的翟思思,随后偏头望着靳乔衍,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靳乔衍当即心领神会,迈步朝外面走去。

右脚刚跨出门槛,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视线穿过闵静的肩头,无焦点地落在对面房门上,口吻一如既往的淡漠:“对了,离婚协议签了,处理好手尾后,这几天医疗团队的人会陆续撤退。”

这话是对翟思思说的。

离婚协议。

水眸一颤,看着那堵冰冷的背影,呼之欲出的疑问到底是问出了口:“靳乔衍,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半句她没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口,在沧澜那晚,又是什么意思。

星眸内无波无澜,没人能看出他的情绪,只听得他冰冷地说:“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员工出事,仅此而已。”

说罢,牵上闵静的手,转身离开。

不希望任何一个员工出事。

仅此而已。

她靠在墙角,颤抖着肩膀,连连轻笑:“靳总真是一个好上司啊……真好……真好……”

望着靳乔衍冷傲的背影,靳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至书桌前,伸手把她抱了下来。

揽着她的肩头,他说:“走吧,伯母在家等你。”

提到邓翠梅,那双暗淡无光的水眸重新聚焦,脖子微转,看着靳白,恬然一笑。

这一笑,包含了数不清的心酸和令人心疼的懂事。

靳白暗暗握紧了她的肩头,揽着她离开。

当晚在暗中保护靳乔衍的保镖抓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还背着一杆狙击枪,一口咬定刚才的两枪就是他开的,他就是要杀死翟思思。

靳乔衍很清楚这是代罪羔羊,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还是让费腾把人带下去给了点小教训。

他在养老院里处理狙击手的时候,翟思思坐在了靳白的车,绝尘而去。

望着载有爱人的车辆,靳乔衍心如刀绞,忍下了五脏六腑分离的疼痛,面上是令人窒息的阴寒。

思思,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当夜,好不容易调整好作息时间的翟思思,再一次彻底失眠了。

但她没有任性地请假不上班,在闹钟响起的那刻,她顶着一双黑眼圈,一骨碌爬了起来,梳洗好出门上班。

她现在,只是一名附属医院的员工而已。

仅此而已。

员工哪有旷工的权利?

一整天按部就班地工作,昨夜没有睡上觉,她把手术统统交给了Simon去做,Simon本想问她怎么了,但见那双沉甸甸的黑眼圈,他只是摇了摇头,劝她不管什么事,想开点,别把本我弄丢了,便代替她上了手术室。

每一次她很清闲的时候,医院总是清净得令人昏昏欲睡,而每一次她累到想吐的时候,前来看诊的病患差点儿没把她门槛给踏破,一个上午就接诊了十多个病患,到了饭点,她只觉得脑壳都要炸了,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沉重的眼皮耷拉着,随时都能合上。

一整夜没睡,眼睛累得不行,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嗓子眼传来一阵阵的干呕,午饭也吃不下了,索性在休息室里眯了两小时,暂时补一下眠。

劳碌了一天一夜的人,这一躺下两个小时完全不够她休息,午休结束的闹钟响起时,她只觉着眼皮更沉了,脑袋的嗡嗡声更响了,整个脑壳仿佛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生平第一次感到,离猝死这么近。

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神放空地望向前方,久久没有动。

她实在是提不上劲,只想转个身,继续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正准备转身下地,突然休息室内响起了一道女人的嗓音:“看来靳太太昨晚受惊了,瞧这黑眼圈重的,可别是一晚上都没睡吧?”

休息室里什么时候有第二个人了?

水眸诧异地睁开最大,倏然朝休息室的沙发望去。

曹丽华穿着一条长长的连衣裙,胳膊上挽了件披风,大红唇微微张开,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头发乱糟糟的翟思思。

似是想起什么,连忙举起右手压在唇上。

身体微微前倾,她的口吻里掺杂了戏弄:“哦,对了,我忘了,你和靳总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现在,我应该叫你翟小姐才对,是吧,翟小姐?”

这番充满讽刺的话翟思思已经在冯淼淼那里听到过了,也就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极力睁大困得不行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声嗓是从靳乔衍那里学来的清冷和傲慢:“你来干什么?”

面对她高傲的态度,曹丽华也不生气,似是心情非常好。

翘起二郎腿,手肘压在腿上,托腮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重磅消息的,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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