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大几率就是代表不一定怀得上?思思,之前我就已经让你辞职留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养好身体才能怀上孩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把身体熬坏了,你是高兴了,但是我们靳家绝不会陪你去等这个几率!”
天知道冯淼淼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的手颤抖得有多厉害?

当那纸报告出现在眼前,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骗,她全心全意对待这个儿媳妇,儿媳妇竟然瞒着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她,欺骗她这个老人,翟思思可真是狠心啊!

这是要她在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孙子,死的时候也不能合眼吗!

越想越生气,黄玉芬把行李箱往她面前一推,道:“这件事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能把靳家的香火当筹码陪你玩,决不能让靳家断这个后!你走吧,所有的事我都不会再和你计较,等乔衍回来,我会告诉他,你做好离婚的准备吧!我们靳家,容不下你了!”

之前靳乔衍对翟思思百般宠爱,她就是说翟思思两句也不行。

现在靳乔衍的心思都在闵静身上,既然翟思思生不出孩子,乔衍也不喜欢这个妻子了,那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容不下你了。

简短的五个字,击垮了翟思思在经过暴风雨后不堪一击的城墙。

她红着眼,连忙抓着黄玉芬的胳膊,抛弃尊严地恳求:“妈,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怀上孩子的,医生检查的时候也说了,我的问题不大,吃过药打了针也还是能够排卵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啊……妈,我辞职,我马上辞职,回来养身体……”

昔日婆媳俩有说有笑的画面浮现眼前,翟思思实在是很难理解,曾经有说有笑的婆媳,偏袒她反过来责备靳乔衍的家婆,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了陌生人。

过往的情分,难道就可以一点儿也不计吗?

就因为她患有不孕不育,所以一家人之间发生的种种幸福,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把她扫地出门。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脆弱得简直可怕。

黄玉芬甩了几下她的手,没能甩动,直瞪着她道:“现在养身体?晚了!你的身体已经坏了,还怎么养回来?算我这个老太婆求求你,不要拿我们靳家的香火开玩笑,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乔衍一个儿子,你大发慈悲,不要让我到死也见不到孙子,好吗?请你走吧!”

翟思思连连摇头,眼前逐渐模糊:“妈……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怀上孩子的。”

她和靳乔衍的关系已经是支离破碎了,要是再被扫地出门,那么这辈子她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尊严、什么倔强在这一瞬间统统都是扯淡,家快要不成家了,莫不是要她潇潇洒洒转头离开,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黯然伤神?

这段婚姻是她和靳乔衍就快经历七七四十九难才磨合而成的,她不甘心就这么毁掉。

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夫妻俩,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人心的善变,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看翟思思仍旧是死缠烂打,黄玉芬无计可施,冲着一直躲在厨房的陈阿姨道:“陈姨,快出来把她给我赶出去,别让乔衍回来看见我们吵架,乔衍在外面一天天的已经够忙了,不能给他添堵。”

被点名,陈阿姨就算是想躲避这场战火也无法不遭受波及。

擦干净手,她一步三停顿地走出来,站在翟思思面前:“太太……”

话刚出口,就被黄玉芬打住:“叫什么太太?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我们靳家的儿媳妇,明天我就让乔衍和她离婚。”

离婚二字重重地扣在翟思思的心头,眼泪哗地掉下了一颗。

最近真是变得特别爱哭,当一个女人面对危难时无能为力,也许就只剩下泪水了。

看见一向要强的翟思思掉下了眼泪,陈阿姨也是于心不忍,皱着眉头,但看黄玉芬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笃定,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拉了把翟思思的衣袖,惋惜道:“翟小姐,请吧,不要为难我了,等会儿夫人的病要是发作,对你不好。”

听及此处,翟思思看着黄玉芬脸上的冷漠,心头渐凉。

陈阿姨拉着行李箱,盯着站在原地的翟思思好半晌,又叹了口气,打开屋门,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外面。

站在门口,陈阿姨道:“请吧,翟小姐。”

从前温暖的小蜗居,此刻令得翟思思如坠冰窖,彻骨透寒。

擦掉挂在脸上的那颗泪水,她后退了一步,中规中矩地朝黄玉芬鞠躬。

九十度鞠躬的动作整整保持了一分多钟,她才抬起头来。

再次四目相对,眼内的湿润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倔强:“妈,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能成为你的儿媳妇,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但……往后的日子希望你能多多养好身子,少些动怒,对你的病情好,我……走了。”

这是一种明知无法回头,转身往前走的决然。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跳下去。

突然变得冷静的翟思思反倒是勾起了黄玉芬的不忍,印象中那个乖巧懂事,什么苦难都自己吞进肚子的儿媳妇又出现了,她不禁懊悔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可她也是在气头上,哪还顾得上翟思思的情绪?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伤人。

不能怀孩子,最难受的要数翟思思,丈夫的背叛,翟思思从未在她这个婆婆面前抱怨半句,也尽可能地不和靳乔衍吵架,继续维持家庭的和睦。

她这个当婆婆的……却如此咄咄逼人。

百感交集,黄玉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翟思思已经决然地转身往门外走去。

陈阿姨双手放在身前,看翟思思平静地走出来,连忙低垂脑袋,怕看见她眼中的悲痛。

一脚迈出家门,另一只脚还踩在屋内。

手压在门把上,指甲抠了一下门把,望着被放在门外孤零零的行李箱,翟思思毅然把另一只脚也跨出去,顺手关上门。

门一关,她再也不属于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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