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远给邓翠梅和翟明明安排了最靠近靳乔衍卧室的客房。
谈话最终以慕容珊的愤然离去而拉下帷幕,一群人散了,邓翠梅和翟明明在客卧内收拾东西,翟思思给他们端来了日常用品。

打开门,邓翠梅正在找梳洗的衣物,翟明明则搬出柜子里的被褥,打算在床边凑和一晚。

靳远有提出另外给翟明明安排一间客房,被翟明明婉拒了。

他不放心邓翠梅一个人呆着,谁知道被逼红了眼的慕容珊会不会半夜找茬。

合上客卧的门,翟思思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似昨夜她才是第一次进靳家的人,今天她就充当了倪安妮的角色,给邓翠梅送日用品来了。

翟明明抬头一看,喊了声:“姐。”

邓翠梅拿好了衣服,放在床上,一屁股坐在床沿,表情隐隐压着怒意。

翟思思知道这件事是她处理得不好,主动承认错误,弯腰蹲在她跟前,拉起她的手说:“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思思知道错了。”

邓翠梅没好气地睨着她,问:“错哪了?”

还能开口说话就代表这件事有认错的余地,翟思思双眸诚恳,瞧着她乌黑的眼说:“我不该瞒着你们结婚,不该逼得你到靳家来讨说法。”

她知道邓翠梅如此气急败坏地跑到易城找靳远麻烦,是怕她在靳家吃苦吃亏,天下父母心,女儿养了一辈子最终是要嫁给别人的,这一嫁,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怎么着也不能嫁得寒酸,并不是爱慕虚荣,只是要让男方人知道,女方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别想着嫁了进去,就能随便欺压。

更何况女人这一结婚,嫁进男方家,生了孩子,终日为孩子为家庭劳劳碌碌一辈子,要一场婚礼,不算过分。

总要嫁得体面。

邓翠梅俨然是气坏了,按照往日翟思思这么一认错,她的心就该软了下来,这会儿仍是板着脸,睨着她:“既然知道这是错的,为什么不在结婚前就让我知道?思思,我不知道这几年在易城你经历过什么,虽然咱家穷,但咱们有骨气,你怎么……怎么能够为了嫁进豪门,就忍辱负重,连婚礼也不举办了?女人要是嫁都嫁不风光,这往后在男方家,谁还把你当回事?”

说罢她长叹了口气,捶胸顿足地说:“真是造了什么孽,本以为把你们姐弟俩送出绥城,可以增长见识,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现实,为了嫁进豪门……你当真是什么也做得出来!”

从小到大,翟思思都是非常乖的孩子,什么事都对家里说,从不隐瞒邓翠梅什么,更遑论是结婚这种大事,居然瞒着家里,偷偷结婚?

户口本一直攥在她手里,也不知道这靳家人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跳过她登记,也是厉害得很!

这话翟思思听着委屈,她从来都没有妄想过嫁进豪门,五年前第一次踏出易城客运站,看见了高楼林立的易城,她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在易城打出一片天地,把母亲带出那个小镇,看看这钢筋水凝土拼凑成的大城市,长什么样。

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发现大学内不乏被富豪包养的女同学,她更是下意识地要独善其身,脚踏实地凭自身努力,在易城占有一席之地。

怎么可能会为了嫁进豪门,什么也愿意做?要不是被靳乔衍逼得别无他法,她也不会签下那张合同。

可这些的这些,她又怎么能和邓翠梅说?邓翠梅又怎么可能相信她?除了打碎牙齿和血吞,她又能如何?

睫毛微抖,她很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翟明明铺好了被褥,绕了过来站在她身后,说:“姐,过年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告诉妈妈,没想到你居然一直瞒着她,要不是徐彬立告诉她,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瞒一辈子吗?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没想到你……”

翟思思捕捉到了关键点。

是徐彬立回绥城,告诉她妈的?

阴魂不散,到最后还是要闹幺蛾子,当初也是脑被门夹了,居然会看不穿他的嘴脸。

难听的话他没能说出口,叹了口气,又道:“姐,我知道外婆的医疗团队是靳家人安排的,还有我在学校的一帆风顺,也是靳家人安排的,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没有这些,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你没必要为了钱,和靳大少结婚,我们是穷,但我们也犯不上赶着去托靳家人的脚!我对你太失望了。”

翟思思心中有一万句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无力的三个字:“我没有……”

她没有为了权贵和靳乔衍在一起,医疗团队和画展,都是她的酬劳!

看她到现在还不知错,邓翠梅气得肺部隐隐作痛,扬手扇了她一巴掌:“到现在你还敢说没有!思思,妈从小就教导你……”

“她确实没有!”

客卧门霍然推开,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外。

“旅行结婚,是我的意思,让她不要告诉你,也是我的意思。”

靳乔衍踏声而来,顺手关上了客卧门。

星眸中是翟思思蹲在地上,左脸红肿的模样。

他心疼极了,一把扯开翟明明,将翟思思搀扶了起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问:“疼吗?”

原本只是觉着委屈,这会儿靳乔衍突如其来的柔情,却是令得她所有的委屈崩溃,排山倒海的情绪袭来,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于无奈以及为家里好,可下场呢?

靳乔衍没见过她哭,印象中她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掉半颗眼泪的女汉子,没想到这会儿看见,竟是心疼得说不上话来。

指腹擦掉她的泪水,轻声道:“出去敷一下。”

翟思思迟疑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邓翠梅,捂着脸犹豫不定。

靳乔衍突然往前一步,右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往她的脑门吻下。

充满磁性的嗓音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她心头:“去吧,交给我。”

霎时她头脑一片空白,魔怔了似的,点了点头,浑身僵直地走出客卧。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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