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陶陶正在研究新的药方,突然有人叩响了房门。
她疑惑,该上门找茬的人都已经来过了,今天怎么会有人来找她?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开门,没想到是在师父身边服侍的人。

“七师姐,师父找你。”小童子面容冷淡地道。

自从她回来之后,师父很少主动找她,今天突然传召是为何事?

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她也没有耽误会话,“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她关上门尾随在小童子身后,想了想还是问道,“知道师父找我什么事吗?”

小童子摇头。

陶陶闻言收起了打听的心思,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前面森冷精美的庭院出现在眼前,她站了会,深吸一口气后才走了进去。

“师父。”她对着主位上的人行了一礼。

魔医正在欣赏着她新染的指甲,鲜红如血,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看到来人,拢了拢袖子,手指撑着后脑勺,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让她起身,“回来几日,还适应吗?”

陶陶闻言笑了笑,“承蒙师父关心,一切都好。”

“为师听说你的几个师兄师姐都去看望你了,你们感情不错,为师很高兴。”

是吗?徒儿看您是幸灾乐祸,看戏看得很欢乐才是。

然而这话陶陶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明面说出来。

“师兄姐们都很厚待徒儿。”

魔医轻嗤一笑,“行了,不用虚情假意,他们做了什么,为师很清楚,若是不服气,回敬过去就是了,咱们魔谷最讲究的是礼尚往来。”

所谓礼尚往来,就是你杀我不成,我反杀过去。

陶陶低头回应,“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说正事,谷外有人要见你。”

在与师父周旋了会,气氛越是轻松,她就越不敢掉以轻心,然而当她做好准备打持久战的时候,头顶轻飘飘落下这一句话。

陶陶愣了愣,“见我?有说是谁吗?”

魔医悠闲地道,“这倒没有,不过你在谷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来寻你,真是稀奇,会不会是这几年你结交的朋友?”

居然没有报上名号?

陶陶虽然不知道是谁来找她,但是听着师父的语气,她没有琢磨出喜怒,谨慎回道,“徒儿也不知。”

魔医挑了挑眉,眼前这徒弟是个冷清性子,学成之后,经常在外行走,未曾在江湖上听过她与谁私交甚密,后来她离开魔谷,自己就再没有关注过她,没想到这次回来,就有人来找她,有点意思。

“你去见见吧!”魔医摸了摸下巴,轻呵一笑,“听说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

陶陶眼眸动了动,师父晾着人也不是头一次了,她点头应下,转身准备离开。

“若是朋友,叙叙旧别忘了回来,若是那个看不上你的男人,就杀了。”

魔医轻笑的话语从她身后传来,就算是她此时站在暖炉旁,也感觉到彻骨的寒气。

她垂眸,“弟子知道。”

走出庭院,她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竹林,嘴角自嘲一笑。

是谁也不会是他。

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当她走出魔谷,拐了个弯,走入竹林,看到倚靠在一块硕大山石边上的人时,她的身形骤然顿住。

想不到是他,却居然是他。

茫然色闪过眼底,最后漠然重新覆上,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走。

东庭望玉手里拿着折扇,合着眼,静静等着,他知魔谷行事不同常人,所以在登门时就做好了等待的准备,这一等就等了半日,但是他不着急,半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刻。

他耳力灵敏,在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时,他就已经从山石上跳下来,准备迎接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魔女时。

只是令他料想不到的是,他还没看清她的样子,她就已经转身要走。

他当即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连面都不见就走了?”

看着眼前紫衣华服容颜盛世的男子,陶陶有一瞬晃眼,有种人,无论是身处什么境地,都总是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耀眼亮光,可惜她不想再看了,她收回目光,淡淡道,“有事?”

“找你。”东庭望玉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折扇一合,邪邪笑道。

“找我何事?”她仍旧淡淡地问着。

这时候饶是被重逢喜意浸满全身的东庭望玉,也察觉到她的不同。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眉眼里没有了笑意,神色也冷清了,声音没有了起伏,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是看陌生人般,而且在他靠近时,她不着痕迹退了一步,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才抬头与他说话。

“陶陶你……”一时之间,他忘了言语。

“没事我就走了,以后不要靠近魔谷。”她没看他一眼,说完直接错身越过他。

然而在与他擦身而过时,他突然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力气不重不轻,但是却无法甩开。

她停下脚步,语气淡淡,“还有事?”

东庭望玉侧身看她,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想起之前她伤心离去的模样,他的心就软了,轻声道。

“没有。”

已经不在意了,何来的气?

她回答得简洁利落,东庭望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可见她是气狠了,才会和他这么冷淡,他扬起笑意,凤眸清亮不染邪魅,认认真真地道,“之前是我做得不对,我伤了你,我跟你道歉。”

陶陶微微一愣,看着他含笑站在自己面前,为过去的事向她致歉,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画面。

这是第一次,他朝她笑得这么好看。

可是早已经时过境迁了不是?

她颔首,“道歉我收了。”

说着,在他扬起笑脸时,趁他力道减弱,她抽回了手,抬眼看向他,声音很轻地道。

“东庭公子,我救你一命,你被我纠缠数年,人情抵消,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笑意僵在脸上,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仿佛有什么东西也随之不见了。

他看着面前妍丽清美的女子,不知为何,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但他却感觉两人离得很远,远得让他的心有些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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