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这边刚将冰美人扶出来,碧玉就又被叫走了,说是皇嫂有喜了。
萧遥双手一拍,惊喜无比,“我又要当叔叔了!”

冰美人看到他这一痴汉样,有些惊奇,这货看起来不像是个喜欢孩子的,怎么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你不去祝贺吗?”她的潜台词是想让他从眼前消失,她想安安静静晒会太阳。

然而萧遥没有听出她的暗示,以为她是在关心他,心想这几日的付出没白费,不由正了正嗓音道,“等你进屋了我再过去,现在我嫂子那里肯定挤得水泄不通,轮不到我来端茶倒水。”

冰美人因着他的这一番话而微微晃神,那位楚倾颜,她见过几面,样貌出挑,可以说她活这么大再也没有见过比这女子还要美丽的人,难得的是这女子性子爽朗温柔,不做作,十分好相处,跟她说话也很舒服,只可惜这姑娘有一个十分黏人的夫君,每次她和她没说几句话,他就命人来接她,以至于到现在她也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听萧遥的意思,这楚倾颜在他们家族中十分的受宠,冰美人不由有些羡慕,只是这个羡慕只维持了一段很短的时间,因为眼前这人又开始犯蠢了。

“你说嫂子这次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冰美人连看他一眼都懒,“这得等十月怀胎之后才知道。”潜台词是你这蠢货,我怎么可能知道?

然而萧遥还是没有听出她的潜意思,摸着下巴开始憧憬起来,“如果是男孩,我一定会教他策马骑射和武功,如果是女孩,我一定会好好捧在手心里疼,毕竟小孩子是那么可爱!就像安康一样!”

冰美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像他这种活得像是朵招蜂引蝶的大红花,也会对小孩子这么上心,也是奇了!

她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最后还是说了话,“女子也可以策马骑射练武功,不会比男儿差。”

萧遥点点头,又摇摇头,他靠在柱子上,咬着草条眯着眼笑道,“虽然姑娘家学这么多是挺好的,但是我更希望她们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像个小公主一样被疼爱,世上的什么丑恶,艰辛,她们都不必理会,因为有人会帮她们挡住,她们只需要负责幸福和笑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遥想到了他那个刚出世就被害死的妹妹,那个雪白粉嫩的小公主,就这么被人残忍地夺去了性命,他都还来不及抱她一下。

他眼睛微微一热,然后迅速眨了眨,就将眼底的殇给掩藏了起来。

冰美人听到他这一番话,彻底地震动了,因为他说的,是她从未听到过的,也从未得到过的。

从不会有人会跟她说这些,他们只会告诉她,你要学富五车,不是为了让你吟诗作对,而是不让人看轻,你要学好武功,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子民,而是在关键时刻自保,你要学会知人善任,不是为了黎民百姓,而是不让人毁了你的家业。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从来都是一种奢望,没有人知道她走到这一步有多艰难,经历过多少丑恶,他们只看到她衣着光鲜手握高权的样子。

有谁能帮她挡住那些丑恶艰辛?不都是她自己一步一步爬过去。

幸福和笑,那是什么?

有糖果那样的甜?

可是她不需要。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她看着背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肩,眼底流淌着淡淡殇却笑得温暖的人,阳光倾了他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跳跃着光圈,仿佛在诠释暖这个字,不像是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一幕,印刻在她的记忆力,留下了痕迹。

萧遥收起情绪,一转头,就看到冰美人盯着他看,他不由心花怒放,难道冰美人终于看到了他的外在帅了吗?

然而他还没高兴一会,冰美人像是发觉了他的视线,凉凉地看了他眼,就收回了视线,似乎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般。

“喂,你怎么总是这样冷冰冰的?”萧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几天憋在心里的话。

冰美人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个高度带给他的优越,反倒是觉得这女子气质卓然,气势与自己不相上下,不由放弃了在高度上压她一筹的念头。

他抱着双肩,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我和你说话,你总是爱答不理,如果别人不问,你从不主动开口,神情冷淡,说话没有起伏,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你真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总是这样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不觉得生活很无趣吗?”

“是吗?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过。”冰美人的声音已经有些发冷了。

她冷淡的语气,让萧遥有些不悦,口不择言道,“真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样的环境成长起来的,一般像你这样的年纪,小姑娘都是爱花花草草,爱打扮自己,你真的是个异类。”

萧遥无心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刃插在了她的心上,冰美人瞬间就神色结冰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居然敢管到我的头上来!”

这下萧遥终于知道自己踩到了雷区了,可是让他拉下脸面道歉,他又做不到,

看着她真的生气了,他有些烦躁,绞尽脑汁生硬地道,“确实我不是你什么人,但是你是我救下来的,我理应当保护你在养伤期间周全,烟萝她们都说了,心情好有利于你养伤,你应该多笑笑,不要成日板着一张脸,这样伤口也容易愈合。”

冰美人语气含怒道,“如果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也许我的身体更快恢复!”

萧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她凉薄的目光中败下阵,最后他垂头说了句“我去给你熬夜。”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冰美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的话重了,但是她克制不住。

她慢慢握起了拳头。

异类?

这个词,从小到大,无处不在。

是啊,她就是个异类。

被逼成长,被迫强大。

她无法抗拒,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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