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药香。
以前,她一直以为是他为了假装病弱,才在衣服上面下功夫。

直到今晚,她才从任婆的口中得知,从冷宫离开之前,他已经浑身是病,若不是依靠顽强的毅力,恐怕他早已经冻死在那年冬天。

离开冷宫后,他调养了近五年,用最强的虎狼之药,忍受最痛苦的治疗方式,才将身体治愈,然而,就算是已经治好了,他身上的药香已经永远留下来了。

她才发现,其实她之前根本都不了解他。

他就像是潘多拉盒,一打开,总有奇妙的发现。

她还发现,越是了解他,心里的羁绊越深,对他的感情也在慢慢加深,好像越来越不想离开他。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相爱的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更何况是单恋。

她轻轻一笑,低声呢喃着,“你母亲让我陪着你,任婆婆让我陪着你,可是你一定不希望我陪着你。”

那****在皇宫里那样警告自己,她怎么还可能奢望待在他身边。

“虽然我没有答应她们,但是我可以在离开之前,勉强死皮赖脸陪你一阵。”

“这样,你会对我越来越不耐烦,等我走的时候,你就不会感到不舍。”

是她先动的心,那么就由她自己来结束这一场暗恋。

她将他抱紧,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眼角有泪光滑过。

可能,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夜深,雨落,风吹,一人沉睡,一人沉思。

暴风雨在黎明前夕就停止了。

很快,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乌云消散,晴空万里,一点也看不出昨晚刚刚狂风骤雨过,唯有那树上的水珠,地上的水滩,远处的空山新雨后,可以得知一二。

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天地被水洗过,空气中都是湿润的水汽,光照没有平时的热度,柔和中中带着清新。

光亮落在萧厚的身上,微微有些刺痒,他伸手扶住额头,慢慢睁开眼睛。

适应了光亮后,他微皱着眉,才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正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被握住,他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床边,沉沉地睡着。

他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脑子里好像在一瞬间空白了,就这么盯着她发呆了。

平日一眨眼就好几个计谋在脑里生成的人,居然会有一日,在清晨醒来,对着一个女子沉静的睡颜,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发呆。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的靴子被脱下放在床下,外衣也搁在床边,身上还盖着薄薄的被子。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轻手轻脚起身,将她从椅子上抱上了床榻,帮她脱下鞋子,盖上了被子,然后坐在了床边打量她。

这时候,他才发现她的眼角微红,鼻子也红红的,不知是被自己压到还是其他原因,但是看在眼里格外惹人怜爱,他的动作已经快过了理智。

他抬手抚在她眼角处,轻柔地揉着。

指尖碰触的肌肤,细腻得让人不忍离开。

他心神微晃,这时,她突然掀开被子,手不规矩地搁在被子上。

他不由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放回被子,然后站起身,穿戴整齐地走出房间。

王婆王叔早已经起来了,留下王婆看家,王叔又挑着担出门了。

王婆看到萧厚出来,笑着小声道,“她还没醒?”

这话问得萧厚耳根微微一红,好似新婚夫妇第一夜相处,亏得萧厚擅长调整情绪,他淡定点头,“估计是昨晚睡晚了,现在还在睡。”

“那就别吵醒她了,昨晚她一个人照顾你,估计挺辛苦的。”王婆有意无意地帮庞芷静说话。

萧厚没有发觉,将注意力落在了她照顾自己的话上,他不由转头看向那帘子晃动的房间,眼底浮起连自己都未发现的惊诧以及莫名的情绪。

王婆在一旁窃喜,果然这两人有戏。

庞芷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高挂起的时辰,她有些迷糊地瞪着床榻,她什么时候跑到榻上来了?

这样一想,她顿时惊醒了。

她明明记得,昨晚萧厚手劲特别大,她挣脱不了,只好用脚勾过来一只小板凳,然后坐下来趴着睡了。

可是如今她却好好盖着被子,难道她半夜梦游爬上了床?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个习惯!

她吓得立即四处看了看,没发现萧厚的踪影,幸好不在,不然两人要是同时在同一张床上醒来,那就尴尬了。

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裳,幸好,所有的结扣都完好没有松动,看来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是谁帮她脱的鞋,帮她盖的被子?

脑子里划过他的名字,庞芷静就忍不住哆嗦了下,不可能吧,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不过胡思乱想总结不出真相,加上她现在又渴又饿,决定先爬起来找吃的,其他的先不管了。

一出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挠挠头,不知人都到哪里去了。

然而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说话声,不由循声走了过去。

等站在门边时,她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那个不顾形象,蹲坐在小板凳上,不在意脏乱地拾起木柴放进灶里,厨房房间温度那么高,衣衫都汗水浸湿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而且还乐此不疲。

还是一旁的王婆最先发现了她,乐呵呵地道,“芷静还没洗漱吧?院子里有干净的水和布,你自己弄一下。”

萧厚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眼微挑,却没说一声,又转了过去。

奇了怪了,他好像在强忍着笑,她有那么好笑吗?

先洗漱要紧,她先到院子打了水,因为条件有限,她只能简单清洗下,等回去再好好梳洗一番。

整理好自己后,她又回到了厨房。

正打算说有什么可以帮忙时,王婆却看着她直乐。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现在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厚抬起头,摇头莞尔,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凭什么让她过来她就得过来,她又不是二哈!

但是最后她还是扛不住王婆的笑意摸着鼻子走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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