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颢从来没有见过苏晴这个样子,他没有想到温言的死对她的打击这么大。萧景颢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吃一个死人的醋,他现在真的太心疼苏晴了。
今天早上萧景颢和苏美玲正在吃早饭,苏晴迟迟不下楼。

“怎么这么大派头啊。”苏美玲嘟囔着。“还要人去请她。”

萧景颢也想知道苏晴为什么没起床,但也不想听到苏美玲说她的坏话:“你比她起的晚的时候多了。”

苏美玲哼了一声,轻蔑地转过头去,故意把嘴里的食物残渣吐在桌子上。萧景颢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恶趣味,只觉得她越来越粗俗,但是也不想管她。

从那次在咖啡馆两人摊牌之后,萧景颢虽然还是让苏美玲在家里吃住,但是已经完全不把她当成家里的一员看待了,更不要说是爱人。

萧景颢转头招呼李姐走过来:“一会给晴儿送一份早饭上去,她最近精神不好,你多照顾她。”

李姐弯腰点头:“知道了,就算先生不吩咐我也会做的。”

萧景颢点点头。

苏美玲冷笑一声,小声地说道:“奴才。”

李姐正准备退回,却敏感地听见了苏美玲的话,心都碎了。她本来想说的是苏晴是她十分尊敬的人,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苏晴好。结果在苏美玲这里她就变成了趋炎附势的奴才!

“我……”李姐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美玲,脸上写满委屈:“我不是……”

萧景颢实在看不下去了:“苏美玲,你怎么见谁咬谁呢?”

苏美玲餐具往桌子上用力一扔:“萧景颢你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没素质,就像野兽一样,看谁都不顺眼!真是看不惯你这个样子,我吃不下了。”萧景颢愤怒的脸上还有明显的厌恶,狠狠瞪了苏美玲一眼后,起身披上了衣服。

“你!”苏美玲站起身来,对萧景颢的身影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李姐,现在准备好晴儿的饭,我给她送上去。”萧景颢边穿外套边说道。

李姐连忙端出一盘被盖子盖好的食物:“先生,准备好了。”

萧景颢接过盘子上楼。饭菜还很热,蒸汽让玻璃盖上白花花的一片。

正端着盘子上楼,萧景颢突然看见苏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身上的衣服和不穿没什么两样,光着脚,朝正不明所以的萧景颢跑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晴儿,你怎么……”

萧景颢正纳闷,苏晴手脚胡乱挥舞着,朝站在楼梯上的萧景颢飞奔而来,口中还念着温言的名字。

突然,苏晴不小心踩到了挂在身上的衣服,“啊”地大叫一声,朝萧景颢扑了下来。

“晴儿!”萧景颢眼疾手快扔掉整盘的食物,将下落的苏晴接在了怀里。

苏美玲睁开紧闭的眼睛,惊恐地瞪着萧景颢。萧景颢这才看见苏晴那陌生的面容。

“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苏晴眼睛红的像只兔子,脸上黏糊糊的,全是眼泪。嘴唇干裂而又发紫,看上去像个女鬼。很明显,昨天萧景颢离开后,她一夜没睡,而且很大可能是她一直在不停地哭。李姐送的食物大概也没吃。

“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萧景颢把苏晴放在地上,抓着她的肩膀让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站稳,低下脖子让自己的脸和苏晴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她的面容越看越让人害怕。

苏晴什么话都不回答,只是流着泪自言自语:“我要见温言,他是我哥哥,我男朋友……”

昨晚苏晴和萧慈的电话被萧景颢强行挂断之后,萧慈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上面交代着温言葬礼的时间地点。而时间就是今天。

萧慈带着温言在离开冰城的路上,生命体征就全都消失了。

萧慈本来一路和他说着话但在偷吻他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吸。萧慈仔细检查了温言的心跳、脉搏,全都没有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温言是哪一刻离开的!

哪一刻,萧慈的后悔像巨浪一般翻涌着。以为自己是个护士,就比苏晴多了些什么资本,自作主张地在听说温言出车祸后的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帮他转院,结果却发生了这种事,而她,却依然像个傻瓜一样在和温言说话、讲笑话,甚至还唱歌!

萧慈趴在温言的身体上大哭着,司机听着悲痛的声音也只能往前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公路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十万火急赶到医院,萧慈听到的还是她不愿接受的噩耗:脑死亡。身体死亡。

宣布死亡。

是她害了温言。如果她没有这样折腾虚弱的温言,说不定温言在医院好好地养伤,就可能会好的。

她把温言从苏晴的手里抢过来,却很快又失去了,永远失去了他。

但萧慈却依然无法真正地接受这个事实,她不断告诉自己温言只是跟她开玩笑,其实他不就就会醒来。

毕竟,她一天都没有拥有过他。

医院的人听说温医生回来了,都四处打听他现在在哪。大家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了他,那就是太平间。

“小慈,该想办法举办葬礼了。”有人提议道。

温言的父母早就已经离世,他的亲人他们也都不认识,唯一能靠的住的就是这一帮同事和朋友了。

萧慈却坐在温言身边微笑着:“不,他没死。”

“小慈,别欺骗自己了,我们都是学医的,温言只不过是我们见过的人中的一个……”

“你胡说!”萧慈怒吼道,“温言和他们才不一样!”

说话的医生也被激怒了:“萧慈,你这样配做一个护士吗?把他的尸体留在太平间里等着烂掉,这是给病人最好的说法吗?”

“我都说了这不是尸体!你们都走!你们不要扰温言的清静!”

“你这个蠢货!”

“温言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们都走!”

守着尸体的萧慈不论谁都要得罪,许多和她交情很好的朋友还有以前和她从没有说过话的人都被她的恶语伤的体无完肤。

她从只对苏晴冷酷,变成了对所有人冷酷,变成真正的冷酷,变成处在阴和阳之间的一个人。萧慈迅速地被同事孤立了。

“她就是个神经病。”

“温言又不是她男朋友,你看她那个样子。现在都没人敢去太平间了,不是因为死人,是因为那坐着一个萧慈。”

“你们就别说这么大声了,她也挺可怜的,喜欢了温言那么久得不到,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守着了,就让她守一会吧。”

“也是,不过温言他女朋友呢?”

“这个……不知道,说不定出车祸的时候就死了。”

虽然对萧慈有看法,但是大家还是十分敬重温言的,不想和自己同事一场的温言就被当做无人认领的尸体来处理。大家一起出资,在萧慈缺席的情况下帮温言筹划了葬礼。

到了该给尸体净身的时候,几个人强力把哭闹的萧慈拖走,将温言的尸体取了出来。

除了脸庞,其他部位都因为长时间被绷带包裹而有了斑斑点点的腐坏。葬礼越早举行越好,不能让温言再这样下去了。

萧慈被关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思想已经完全空洞了。她最重要的温言现在正被一群疯子计划着埋到深冷的地下去。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哭过,砸过,但是没有一个人放她出去。现在她累了,在墙角坐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萧慈的眼睛睁地大大的,看着逐渐暗下来的房间。肚子已经饿了,她却感觉不到。

手机铃声响了,是苏晴。萧慈这才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有想起来过这个温言的正牌女友,她还不知道温言的死活呢。

当萧慈把温言葬礼的时间地点发送出去后,不同地点的两个女子在坐着同样的事情。

漆黑的房间,睁大的双眼,不止的眼泪,无声的思念。

好在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把萧慈接了出去,告诉她只要她不胡闹,就带她去温言的葬礼上。

萧慈的悲痛已经变成冰块,依然存在,但是更深沉了。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像她承诺的那样,萧慈坐在不靠前也不靠后的位置,十分不引人注意。在大家都低头悼念的时候,她依然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棺材。

她想过去,离得近一点,最后看一次温言。但是现在她似乎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

或者,是因为愧疚吧。这种愧疚似乎比深爱更能摧毁一个人,它把人身上所有力气都吃掉,把所有血液都抽干。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苏晴。萧慈不断告诉自己。

每次说一句这样的话,她就发现自己好受很多。

要不是苏晴招来杀手,温言才不会出车祸。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处于好意来帮他们。

萧慈的眼睛逐渐疲惫地眯缝起来,嘴角也出现微笑。

温言是我的,永远都是。因为最后和他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苏晴。

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而苏晴只能和他在一起一个月。

萧慈的微笑越来越明显,似乎要笑出声来。

她回忆着到达冰城之后和温言单独在一起时做的所有事情,并把那个木乃伊一般的温言想象成健全的男人。

她亲吻的是他身上每一寸健硕的肌肤,从上到下拥有过他的一切。她拥抱的温言也紧紧地抱着她,时不时带来热烈的亲吻。

那才是她和温言过的日子。而且,时限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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