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立刻在她身后关上,黄芷看着紧闭的房门,露出一个狡黠的坏笑。
苏美玲没心思去看那堆衣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真想就躲在这个房间里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登上萧家的门,不能表现的那么不识大体。

就算心里再不情愿,她也要走到前面去面对那些宾客。

苏美玲无奈的去翻看黄芷拿来的衣服。

这都是什么呀!短的只能堪堪盖住大腿根,长的又都太长,只怕她穿上就真成了上台唱戏的戏子,白白惹人笑话。

她泄气的把衣服往地上一丢。

衣服堆里却滑下来一件旗袍。

月白色的香云纱面料,上面丝线绣着工笔花鸟,错落有致的点缀着荷叶圆圆,从下摆延伸到前胸的一朵粉荷含苞待放,精巧的同心如意盘扣显出整件衣服的精致典雅。

苏美玲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被这件衣服吸引住了,这像是有些年头的衣服,面料有些微微的发黄,倒更觉得像是经过时间的洗礼,沉淀出一份清雅与品质。

苏美玲着了迷一样把旗袍穿在身上,丝滑的面料柔柔的贴在身上。

苏美玲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件旗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完美的贴合了她的曲线,越发显出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和雪白笔挺的双腿。

苏美玲把栗色的卷发全部盘到脑后,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

等下出去一定可以让众人刮目相看,她自信的笑了。

当苏美玲出现在前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神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精巧的五官,白皙修长的脖颈,被包裹在美丽旗袍下曲线玲珑的身材,不得不说苏美玲真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看着众人惊艳赞叹的眼神,苏美玲的心里得意极了。

没有显赫的家世怎么样?不懂礼节又怎么样?美丽才是女人最大的资本!

她一路摇曳多姿的走到萧景颢身边:“景颢。”

她满意的看着发愣的萧景颢,却忽略了他脸上的错愕。

“美玲……你怎么会穿这件衣服?”萧景颢的脸色有些发白。

苏美玲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不好看吗?”

她原地转了一个圈,觉得自己的打扮没有什么问题啊。

一旁的黄裳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震惊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怎么敢擅自穿这件衣服!

黄裳觉得心头发闷,慢慢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颤抖的伸手指着萧景颢:“景颢,这就是你挑的女人,果然送了我一份大礼!”

说着说着,黄裳双眼一翻,仰头就倒。

萧景颢大惊失色的接住黄裳下滑的身体:“妈!妈!”

大厅里顿时就炸开了锅,林妈小跑着去喊家庭医生,萧景颢和黄芷扶着黄裳到沙发上躺下。

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眼见宴会已经变成了一场闹剧,全都借故走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苏晴茫然的站在中间。

她不知道一切都是怎么了?她只是换了一件衣服,怎么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家庭医生匆忙赶来,一见这种情况,连忙拿出速效救心丸来给黄裳服下,又给她做心肺复苏。

萧景颢焦急的坐在黄裳身边,不停的用手掌给她顺气。

黄裳这才幽幽的醒来,她张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是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站在原地的苏美玲。

萧景颢领悟过来,皱眉对苏美玲说:“还不快去把这件衣服换下来!阿芷!你怎么会拿这件衣服给她?”

黄芷委屈的说:“我就随便拿了几件给她,没想到把这件也夹在里面了。苏美玲你也真是的,我拿了那么多给你,你怎么偏偏就挑了这件!你是存心要气死姨妈是不是?”

萧景颢扭头看到苏晴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还愣在这里,去把这件衣服换掉,随便穿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穿这件!”

一旁的黄芷还在添油加醋:“姨夫在的时候,最喜欢看姨妈穿旗袍,因为姨妈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穿的就是你身上这件,姨夫过世后,姨妈伤心的把这件衣服收了起来,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穿这件。”

黄裳躺在沙发上不能动,紧闭的双眼却不断的滚下泪来。

这件旗袍承载了她和萧老先生最美好的回忆,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她最看不上的女人穿在身上!

苏美玲这才明白,自己是落入了黄芷的圈套。

她愤怒的朝黄芷大叫:“这是你拿给我的!你是故意要害我出丑的是不是!”

黄芷无辜的看着她:“我拿了那么多给你,你自己偏偏挑中这件,你说我是故意的,难道是我强逼着你穿的吗?”

苏美玲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在萧景颢发怒的眼神下,她只能回到房间把衣服换下。

屈辱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华美的旗袍上,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想到却还不如一件旧旗袍重要!

黄裳的冷眼,黄芷的陷害,还有众多宾客鄙夷的眼神都让她深深的意识到,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的身上都刻着穷人的标志,即使自己已经不再贫穷,但在这些上层社会的人的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消遣玩物,永远不要想得到他们的尊重!

最让她心惊的是萧景颢的冷漠,他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的跟自己说话,难道她为他付出的一切,都还抵不上一件破旗袍吗?

愤怒和自卑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对着旗袍就是一阵乱剪。

精美的工艺品就在她的剪刀下慢慢化为碎片,剪开的布料上的茬口像是一张张嘴,嘲笑着她的无能。

她无法反抗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只能拿这没有生命的衣服出气。

萧景颢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想着刚才对苏美玲的语气是不是有些重了,毕竟她并不知道这件衣服对母亲的意义。

但当他看到一地破碎的布片和苏美玲手里的剪刀的时候,他的脸色真的变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萧景颢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他爱了三年的女人:“美玲,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苏美玲捂着脸跌坐在地毯上。

“美玲,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好女孩,今天的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可是你怎么能把气撒在这件衣服上呢?”萧景颢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苏美玲愤愤不平:“不就是件衣服吗?多少钱我赔就是了,以前那些名牌衣服我扔了多少,都没见你说过我,现在你居然为一件旧衣服打我?”

萧景颢失望的看着苏美玲:“这件衣服是我母亲最珍爱的东西,你太不懂事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他转身摔上门出去了。

苏美玲看着被摔上的门,满心的愤怒像是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随之而来是一阵委屈,她又不知道这件衣服是黄裳的,就算穿错了又怎样?要不是众人都给她难堪,她又怎么会气愤的把衣服剪碎?

她把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萧景颢身上,他不帮她出头也就算了,居然还叫她反省?

她没有去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不妥,只是一味的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都针对她!

苏美玲在房间里坐了半天,也不见萧景颢回头来哄她,甚至连个佣人来问问她一声的都没有。

她忿忿的换上来时的红裙,踩着高跟鞋就走出了房间。

好你个萧景颢,你不来找我就自己走回去!我倒看看你会不会着急?

三年来,萧景颢一直对她都呵护备至,她也习惯了他的忍让。

苏美玲如游魂般穿过萧家老宅。

无数佣人女仆跑来跑去,抓药的抓药,煎茶的煎茶,打扇的打扇。

黄裳斜倚在沙发上,萧景颢坐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黄芷蹲在沙发前,仰头说着什么。

身旁一大堆人围着黄裳,黄裳还是一副气急的样子,捂着胸口皱着眉。

林妈捧着茶盅劝她喝一口,都被她不耐烦的一把打翻。

精美的瓷器摔在大理石的地砖上,一旁的小丫头立马跪下去用手捡起碎片。

黄芷看也不看打扫的小丫头,只是堆满了笑对黄裳说:“姨妈消消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您要是喜欢听这一声脆响,赶明我给您拉一车来,一个一个摔给您听好不好?”

黄裳这才露出一丝微笑,食指戳上黄芷的额头:“也就你这丫头能让我开心开心。”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服侍着黄裳,没人会指责她摔杯子有什么不妥。

苏美玲感到一种讽刺。

自己只不过穿错一件衣服,所有人都责骂她,而黄裳呢?

只是有一点不舒服,就惊动这么多人大惊小怪的嘘寒问暖。

这就是地位的差距!

如果自己也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的话,还会有人看不起她吗?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的苏美玲,萧景颢的心思也全放在黄裳身上。

苏美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昂首挺胸的走出萧家宅门。

萧家老宅建在半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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