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语心推开房门,她回头再次看了眼熟睡里的男人,然后不舍的将门关上。
“郡主,莫大人他?”柳儿向里瞄了眼。

“这迷药,他两天之内是醒不过来的。”冷语心走下台阶,庭内积水浸湿了她的鞋袜。

“我们走吧。”

管家派了精锐侍卫护送冷语心和柳儿到韩府,初入外围时,天刚方亮,冷语心没让侍卫再护送,她和柳儿提早下了轿子,一路步行走到韩王府。

韩府管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但毕竟她是郡主,还是得给些薄面。管家带着冷语心到厅堂。

“朝阳郡主,我家王爷现不在王府,要不老奴派人送郡主回去?”管家一脸僵硬的笑容。

“谢了,可我们郡主今日就想在这里等韩王殿下。”柳儿横着鼻子,扶冷语心坐下。

管家面目没了任何表情,却还是对侍女吩咐。“去给郡主沏茶。”

冷语心早派人探查好了,这几日冷暮飞几乎都在府中,何况大清早他又能去哪里。

“管家,府中来客人了?”慵懒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冷语心转过脸,冷暮飞穿着浅蓝色的长袍迈过门槛,看到她时,男人的脸上并未显出任何异样。

“朝阳郡主,我的好妹妹,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看我的?”冷暮飞胳膊拄在她两侧的桌上,顽劣的笑容带有故意玩笑。

“你不欢迎?既然如此,我走便是。”冷语心沉着脸,要起身。

“欢迎。”冷暮飞先她一步直起身体。“非常欢迎。”

“管家,朝阳郡主是本王最疼爱的妹妹,远道而来,去备两间最好的客房,好好款待。若让本王知道你有所怠慢,一定饶不了你。”冷暮飞甩袖坐到椅上,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

管家点头哈腰,忙走开,按照吩咐照做。

“说吧,来找我,想问什么?”他抿了口茶。

侍女们明白的退下。

“我只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冷暮飞听罢温雅一笑,抚了抚袖子。“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谋划怎么才能做上这九州皇帝的宝座。”

他现在已经能明目张胆的说出口,日后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冷语心对他已有太多的失望,她抿着嘴唇。“你是认真的?”

“不像吗?”男人咧嘴而笑。

“难道你真想谋朝篡位?你就不怕百年之后落得个千古骂名?”

厅堂屋檐下鸟笼里的杜鹃来回窜跳,撞的笼子左右摇摆,它发出哀怨的叫声,听了就不免悲伤。

冷暮飞双手枕在脑后,身体靠在椅子上,他轻松的说。“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等我成了君上,骂名还是颂扬,难以见得分晓。”

“不要再错下去了,趁着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冷语心从座位上站起,她脸色苍白。

“饿了吗?我命人给你做了爱吃的点心,先去好好休息吧。”冷暮飞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径直走出厅堂。

冷语心无力劝阻,她想,她应是无法再劝眼前这个男人。

冷暮飞命人给她安排了她小时候住的房间,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新的,装饰却和原来一样,侍女们送来了厨房做的午膳,都是她爱吃的。

可冷语心吃的心里苦,她无法下咽。

“郡主,我们要是找到了证据,真的要把它呈送到神武大殿吗?可是这样韩王殿下会不会入狱?”柳儿端着饭碗,弱弱的问。

女人咀嚼了两粒米饭,她哽咽住,看着柳儿不紧不慢的说“他会死。”

“啊?”柳儿睁大了眼睛,神色慌张,手中的碗差一点儿没摔到地上。“可柳儿不想韩王殿下死,郡主你也不想的,对吗?”丫鬟反问。

冷语心没回答她,只说“快吃饭。”

她来韩王府有两个目的,如果她能劝阻冷暮飞迷途知返,也不用第二个计划,可如若不能,她只能去搜索证据,并且,上交朝廷。

她不会让冷暮飞死,但她觉不可能看着武周毁在他的手上。

“参见韩王殿下!”门口的侍女规矩的行礼。

冷语心回过神,瞧向门外,只见冷暮飞一身玉华白服走过来,他很少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摇了摇手中的发簪,明朗的笑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明妃的八宝金簪?”她当然识得这东西,八岁那年,在静和氏那里曾看过一眼,回来后就吵着嚷着要这支簪子,嚷的冷暮飞毫无办法。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忘了这簪子,可男人还记着。

“你不是一直想要它吗,几年前,我从太后那里把它换来了,当时你远在胡营,这东西就一直在我府中,今日你来,我才想起。”冷暮飞的笑永远都很明朗,让人看不出任何杂念,也许这个时候,他或许真的没有什么杂念。

“哥哥......”

“来,我给你戴上。”冷暮飞伸手将八宝玉簪轻轻插入女人的发髻中,簪子下垂的珠萃摇摇欲坠,发出好听的摇曳声。

“喜欢吗?”

“嗯。”冷语心娇容点头。

“这个簪子是为兄用一座城换来的,不准你摘下,免得凉了兄长的心。”冷暮飞手指轻点她鼻尖。

冷语心看着他,眼睛渐渐湿润,她开口道“王兄,语心求你,放过哥哥,放过武周,也放过自己,行吗?”

她明亮润湿的眼睛望着他。

“我不想你有事,也不愿看到武周如今的样子,求你停手吧,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你肯停手,语心以性命担保不会让朝廷伤你分毫。”她不是信口开河,她是真的在以性命担保。

“我不想失去你。”

冷暮飞听着她句句掏心窝子的话,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搂进怀里。“好,我答应你。”

冷语心抬起头,她欣喜的看着男人。“你没有骗我?”

“没有。”冷暮飞无奈的笑笑。“你能保证朝廷不会伤我,不会剥夺我的爵位,我还会怎样去骗你。”

冷语心半信半疑。“可王兄?”

冷暮飞身体一倾,不屑道“他?一个颓废不堪的人,还值得我动手吗?”

“好了,我既已答应你,就不会骗你,怎么,非要为兄发誓?那好,若我冷暮飞言而无信,就让我......”

“我信。”冷语心笑着抢先说。她不想冷暮飞发誓,不管他会不会骗自己,冷语心都不想他拿性命做赌注。

陪着冷语心用过午膳,冷暮飞走出房间,老管家跟随他走出院子,方才的一番话,管家就在门外,自也听得清楚,不由问“主人,您真的决定了?”

“什么?”

“对朝阳郡主说的。”

冷暮飞朝他招了招手,管家很听话的将脸凑过来。

啪——

一个拳头打在管家的脑袋上,虽说不重,但仍有力道儿,管家捂着额头。

“愚蠢!这种话你也信,我说把你脑袋打爆丢到乱葬岗喂野狼,你信不信?”

管家拼命摇头,然后又拼命点头,又摇头,最后愁眉苦脸问。“主人,我到底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谁管你信还是不信,去把江原给我找来。”

“主人,您不是把江大人打入死牢了吗。”老管家揉着脑袋。

“人死了吗?”

“还没有。”

“那就给我带来!”冷暮飞不耐烦的训斥。

“是,老奴这就去。”老管家慌慌张张的转身。

“她还没找到吗?”说道她时,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眼神也柔了下来。

“没有。”管家回头看着他突然忧郁下来的眸子。“主人还有事吗?”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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